第153章 极北之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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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芳看着荷官拿起骰子,猛然喝了一大口酒。他在长安府做了多年捕快,平时见惯了这些江湖上的伎俩,一看荷官的架势,就知道他在耍诈,但又能如何呢?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了小。

接连十七把,没次都是大。他忽然想起,李雪雁当日也是如此,才与那荷官打了起来。他哈哈一笑,这时身上已经没了银钱,反而欠对方一大笔。一个帮干见他赖着不走,上前抓他衣领。

李元芳哈哈大笑,不躲不避,任由对方抓他。那大汉向后狠狠一拉,登时将他摔倒在地。狠狠向地上吐了口吐沫,“就你这德行,也敢来我们如意赌坊闹事,也不打听打听,这如意赌坊到底是谁开的!”

几个帮干上前,对他拳打脚踢,李元芳人在地上,此时已经狼狈至极,但他毫不反抗,只是哈哈大笑。那几个帮干骂了几句疯子,将他拖出赌坊。李元芳在赌坊外静静躺了一阵,眼前一黑,手里的酒壶突然被人夺了去。

“呦,老道士还以为有什么酒,原来只是个空壶。哈,你小子抱着一个空壶不放,可要比老道士还要恋酒喽!”

李元芳虽然只与他见过寥寥数面,但却知道,面前这人,正是威名赫赫的纯阳真人吕洞宾,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吕洞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李元芳,笑了笑:“嗯,很好,很好。李元芳,老道士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答?”

李元芳笑道:“有何不敢?”

吕洞宾道:“好,你究竟爱李雪雁不爱?”

李元芳微微一愣,过了一阵才重重点头,“爱,比爱我自己还要爱。”

吕洞宾沉吟一阵,道:“好,那李雪雁那小丫头现在遇到危险,你敢不敢去救她?”

李元芳一个激灵,“你说什么,公主她遇了危险?”

吕洞宾将事情尽数讲给李元芳听,这才道:“老道士还有事在身,救不得那小丫头,所以这件事,也只能烦你去一趟。”

李元芳重重点了点头,“真人,请您放心,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不要,我李元芳也要救下公主!”不等吕洞宾说话,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吕洞宾看着李元芳的背影,只觉得墨色的天空之下,李元芳这个沉迷了许久的大唐青年才俊,似乎即将获得新生。

他摇了摇头,拿起了自己的酒壶,笑呵呵的转身离去了。

日落时分,松赞干布和柳梦蝉终于到了北方的冰原大裂谷。

一眼望去,但见大地被银白色的冰雪覆盖,宛如一块连接天地的巨大冰镜,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宛如阡陌。

风雪越来越大,御风术如柳梦蝉,飞了半日之后也大感吃不消,两人只好在一条冰河裂谷下暂且歇息。

暮色苍茫,晚霞绚丽,残红的夕阳在雪地冰原上悬挂着,殊无半分暖意,反而让人觉得一股彻骨的冰寒,正从体内上升盘旋。澄蓝的天空纯净而明亮,但一阵狂风卷着冰雪从头顶掠过,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了白蒙蒙的一片。

一行寒鸟在冰雪卷涌的天空上,向南飞去。一边哀嚎,一边飞行,似乎因为从家乡远去而忧伤,又似乎因为挣脱了这个冰原而欣喜。远远地,听见一个怪兽嘶吼咆哮的声音,苍凉入骨,便似这荒原上的基调。

柳梦蝉在裂谷西壁上找了一个小洞,洞很小,只能容两人盘膝坐下,但这时躲风避寒,却是再好也不过了。

她笑了笑,轻轻捏了捏松赞干布的面颊,顽皮一笑,“呆子,姐姐要去寻些吃的来了!”跳下小洞,前去洞下的冰河凿冰捕鱼,松赞干布坐在那洞中,远远眺望。

冰风呼啸,雪屑纷飞。隔着那碎玉珍珠,看着柳梦蝉红衫飘舞,在冰河上或跳跃,或蹲踞,仿佛一个精灵一般灵动。只是,她身上的衣衫是那么轻,那么薄。看着她的足、她的手臂、她的脸颊,被风雪冻得通红,他心中也跟着一阵难过。

忽然之间,她拎起一条银白的鳕鱼,提着鱼,向他挥手,发出欢愉的叫声……松赞干布心中仿佛突然冰雪融化,那森冷戒备的敌意也一点一点地,随着她欣喜的笑容消逝散去。

柳梦蝉接连捉了十几条鱼,这才回到小洞之中。她将捕到的鳕鱼制成鱼冻,喂服松赞干布。两人紧紧相依着坐在洞中,背靠着背听着洞外的霜风鼓舞,寒兽悲吼,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她连日来,御风飞行,刚刚又在肆虐的暴风雪之中,捉鱼捕鸟,体力消耗极大,这时吃完了鱼,靠着火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松赞干布看着她婴儿般干净的睡姿,不由轻轻一叹。

离开大唐越远,两人之间的隔阂、壁垒便越加淡薄,在这荒无人烟的极天子地,天底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苍凉的寂寞和茫然的恐惧,无边无际地包拢着。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种环境的影响,无形之中,两人竟觉得彼此像是相识了多年的故交一般,熟稔而日渐亲密起来。

这时在这窄小的洞中,两人相隔数寸,肌肤相贴,呼吸互间,就连彼此的心跳也清晰可闻。那感觉如此奇特,又如此动人,仿佛彼此相依为命。

松赞干布有时也想,是什么原因,能让她这样的寒蝉妖女,甘心来救助她呢?

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对方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若不如此,那一日,他冲出冰谷,见了她也不会那么快便熟络起来。

这时他忽然一呆,脑中一亮,方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近乎亲情的感觉。

但他不禁一阵茫然,他一家老小,早就被叛军屠戮殆尽,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哪里还有什么亲人?难道是父亲大人的私生女?

但若是私生女,想必他辞世之时,早与自己说清楚了。越想越是头昏脑涨,越想越是心事重重,迷迷糊糊之中,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松赞干布突然发起烧来,全身滚烫,但体内却是说不出的寒冷冰凉,不住地颤抖,迷迷蒙蒙说起胡话来。朦胧中依稀觉得,柳梦蝉以手掌化了许多温热的雪水,灌到他的口中。温暖光滑的身体游蛇般钻入熊衣,将他紧紧抱住。

那滑腻香软的肢体,滚烫而温柔,奇异的幽香让他忘了寒冷和疼痛。耳边迷迷糊糊地听她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听不分明,只觉得仿佛舂风吹过,花语呢喃,耳中温热麻痒,又是舒服又是难受。

他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李雪雁在一起的日子……依稀中觉得如此宁静,再也不必去思索什么,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之时,柳梦蝉又在冰河上巡回捕鱼。想起昨夜之事,松赞干布恍惚若梦,似真似幻,但见柳梦蝉冷着一张脸,与他说话时也爱答不理,心下虽然疑惑,也不好意思开口相问。两人吃了些鱼冻之后,继续赶路。

哪里知道,他昨夜又叫了李雪雁一夜。当时柳梦蝉抱着他,但听着他嘴里呼唤别人的名字,其间的心酸,实不足道也。但看着他脸上那股潮红,却又只得苦苦忍住。

她看着他的脸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么如此包容面前的呆子。

是自己亏欠他的吗?还是怎样?

但迷迷糊糊之中,却也想不得太多,便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