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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死掉三条人命,这,都可以在公安部,挂号了,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尽出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啊”

“嗯,”警察平静地点了点头,对当地的治安状态,毫不掩饰地说道:

“这条路哇,经常出事,车匪路霸频繁出没,专门抢劫过往的车辆,尤如是

长途贩运的汽车,更是他们袭击的主要目标。几天前,出了一起大案,一辆从大

连贩运海鲜的卡车,被洗劫了,抢走现金二十多万呶,”

警察手指着三具尸体:“跟这一样,司机、随行人员,统统都打死了,一个

活口不留这是一群职业杀手”

“咂咂,真惨,一次就死了三个人了,还都是孩子啊,死得太可惜了”

“是啊,听那个孩子的妈妈说,那个女孩,肚子里还有一个呐,啊,这应该

是四条人命吧”

“不,不应该是四条,没生出来,就不能算是一条命,应该是半条命”

“啊,那就是三条半人命喽”

“唉呀,真是够惨的啊”望着哭成一片的我们,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一

个灰头灰脸,其貌不扬的老农民,叼着呛人的烟袋,津津有味的向人群讲述着:

“咳咳,我就住在这个小屯子里,昨天下半夜的时候,我他妈的让一泡尿给

鳖醒了,就起来上茅房,刚推开房门,就听到公路这边,啪啪啪地响起枪来,把

我惊得手一哆嗦,心想:得,准是又出事了吓得我咣当一声,就把房门给锁死

了,下半宿再也不敢出去了,这泡尿哇,整整鳖了大半宿啊直到天亮,才诈着

胆子,溜出屋来,算是把这泡尿,给放出来喽,哎哟,可鳖坏我喽,”立刻有人

打断老农民的话,争先恐后地嚷嚷道:

“我也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

人们木讷的、粗糙的脸庞上,扬溢着非常满足的神色,为有幸亲历这一赅人

的惨案,感到无比的自豪:啊,这是多么不同寻常的经历啊,这段经历,足以在

十里八村的乡邻面前,骄傲地炫耀个五年、八年的

“哼,胆小鬼,”一个破衣烂衫,赤着双脚的少年,非常虎气地插言道:

“你们这一些胆小鬼啊,一听到枪响,就把你们吓得半死,连大门都不敢出

了,还好意思讲,自己鳖了半宿的尿呐,哼哼,没把吹泡给鳖坏啊”

“他妈的,”老农民闻言,气呼呼地向破衣少年,伸出干枯的手掌:

“这个鳖犊玩意,你这是跟谁讲话,没大没小的,从你妈妈那边论起,我可

是你六舅哟,你就这么跟你六舅说话啊,有娘养,没娘教的鳖犊玩意”

“嘻嘻,”破衣少年非常机灵地躲过老农民的干手掌,继续眉飞色舞地讲述

道:

“嘻嘻,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你别看我小,可是,我天不怕、地不怕,

嘿嘿,就怕老师找我爸。我是第一个跑出屯子,看到出事现场的,”

“哦,”人群热切地转向破衣少年,一个个伸着青筋泛起的长脖子,满脸焦

急地追问道:

“小兔崽子,你看到现场了,真的么,你敢么,嗯,快告诉我们,当时的现

场,是什么样子啊,快给我们讲一讲吧”

“是呀,快讲啊”

“嗯,”破衣少年干咳几声,不无自豪地讲述起自己非同寻常的经历:

“枪声响过之后,我鞋都没顾上穿,就悄悄地溜出屯子,等我跑到公路上的

时候,杀人犯早就没影了,呶,”破衣少年指了指人群外围的大卡车:

“只有那辆大卡车,停在公路中间,火还没熄呐,还突突突地一个劲地响着

呐。我看看四下无人,就跳到车蹬上,哎哟,”破衣少年止住了讲述,扬了扬受

伤的脏手:

“当我扒上车窗时,一不小心,被碎玻璃,扎伤了,哎哟,好疼啊”

“嘿嘿,他妈的,这个小bi崽子,”人群中不知是谁冷冷地骂破衣少年道:

“活该,谁让你愿意看热闹,哪有事,哪到扎了也不多哪天再愿意看热

闹,没准也得他妈的吃枪籽嘿嘿,”

“哟,”破衣少年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地继续讲述道:

“我扒着车窗往里一看,我的老爷天呀,好惨啊那个开车司机,脑袋被手

枪打得跟个血葫芦似的,双手还握着方向盘呐,那个女的,脑袋也给打开了花,

那血淌的呀,满脸、满身,都是啊,那女的脸上那个样子,牙咬得紧紧地,像是

痛极了,她紧紧地依在司机的身旁,双手抱着司机,”

“哇,是够惨的,”

“挨枪籽的滋味,最他妈的难受,谁受得了哇,能痛死人啊”

“嘿嘿,瞧你说的,就像你挨过枪籽似的,”

“谁他妈的挨枪籽,你他妈的才挨枪籽,我是猜的,看那几个死人的表情,

一定是痛极了”

“唉,唉,”破衣少年又指了指小石头的尸体:

“这个男孩,躺在汽车后排座上,他的胳臂肘,挨了一枪,心口窝,也挨了

一枪,”

“嗯,”人们的目光扫向小石头,继续挖掘着丰富的灵感,纷纷猜测着:

“这个孩子一定是最后被打死的”

“嗯,出事的时候,他很有可能正在后面睡觉呐,听到枪声,就起来了,杀

人犯把枪对准他,他本能地用胳臂肘挡了挡,叭,结果,一枪打在胳臂肘上”

“对,这一枪,没打死,杀人犯就又冲他的心口窝,补了一枪”

“哎呀,”有人对杀人犯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这,好像不是谋财害命,你看,那个女的,金项链、金手链什么的,都没

抢走啊”

“嗨,那玩意才值几个钱,千八百的,人家图的是现钱”

“不,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吧你看,”有人手指着铁蛋和仁花的枪伤:

“两个人,都是右脸被击穿,这,可能是情杀吧”

“嗯,有点道理,也有这个可能”

“”

“小力,”身后的三裤子轻轻地推了推我:

“别哭了,什么都没用了,收拾收拾,把铁蛋他们,拉回家去吧”然后,

三裤子开始掏钞票:

“喂,伙计们,谁愿意把我兄弟的尸体抬到卡车上去,我给钱”

“哈,我愿意,”

“我也愿意,算我一个”

“来,我也帮抬”

“”

“小力,”三裤子将我扶上卡车,我一屁股的坐在溅满血污的驾驶位上,望

着沾挂着点点血迹的方向盘,心里翻江倒海,可就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个警

察,手掐着焊枪,向卡车走来:

“先别走,呶,”说着,警察将焊枪对准车门把手,哧哧哧地切割起来,三

裤子不解地问道:

“同志,这是什么意思”

“哦,”警察一边切割着,一切淡淡地答道:

“车门处有一个枪眼,割下来,拿回去化验”

“朋友,”搬完尸体的农民纷纷聚到三裤子的身旁,伸出沾满血污的脏手:

“朋友,抬完了,给钱吧”

“呶,”三裤子极为慷慨大方地将钞票分发掉,然后,冲我摆摆手:

“小力,我送老叔和婶回去,你把铁蛋他们拉回去吧,千万记住:不要过份

悲伤,要好好地开车”

“嗯,”我哆哆嗦嗦地握住血渍漫浸的方向盘,从镜子里,望了望车后的货

箱:

“小石头,儿子,铁蛋,仁花,咱们回家了”

我驾驶着溅满鲜血的卡车,经过一整夜的颠簸,当黑暗渐渐消散时,终于将

三具尸体运回到故乡的小镇。

深秋的早晨格外地寒冷,冰盘般的斜阳,鬼鬼祟祟地躲在浓密的雾霭里,那

凉冰冰的阳光,有气无力地透过浓浓迷雾,扬洒在昏暗而又苍凉的原野上,漆黑

的秋夜,飘撒着砂糖般的雪花,无垠的大地,活像是覆盖上一块硕大的裹尸布,

在斜阳的照射下,泛着可怕的、剌眼的白光。放眼望去,整个大地呈着一幅死气

沉沉的惨相。

我将汽车径直开进故乡小镇的医院,三裤子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当他帮

我启开车门时,秋日凌晨那赅人的低温将我脸上的泪水紧紧地凝固起来,凛冽的

寒风尤如刀子般地刮刺着我的面颊,因过于寒冷,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

来:“好冷啊”

阴暗的太平间门口摆放着几束花圈,五彩斑斓的纸片随风呜咽,冰窖般阴冷

的走廊里伫立着铁蛋生前的好朋友们,此刻,正挖空心思地猜测着铁蛋那段可怕

的遭遇,见汽车驶来,纷纷迎候过来,一边搬动着尸体,一边切切私语:“铁蛋

死得真是太惨啦,三条人命啊”

“三条人命听说仁花的肚子还有一个孩子呢,唉,应该是四条人命啊”

“”

“小力,”三裤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难过了,什么都晚了,铁蛋和小石

头,好像该着就这么死,呶,哥们,小石头生前就喜欢摆弄汽车,只要一有机

会,就要开我的汽车。唉,为这事,我没少吼他,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太混

了,我,对不住小石头哇,呶,哥们,你看,我给小石头扎了一台高级轿车”

我的目光顺着三裤子的手指望去,方才注意到,在医院冷风嗖嗖的院子里,

果然摆放着一部纸糊的轿车,正在卡车上搬动尸体的年轻人们悄声嘀咕道:“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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