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结草衔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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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人就来了,面目依稀有点熟悉,互相说了几句风君子才想起来这人是自己中学同学的叔叔,以前在芜城的时候还真见过几次面,应该算是故人。这位故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了几个,其中就有梁莺莺的父亲还有梁莺莺当年的未婚夫。前面已经说过梁莺莺的老家是在芜城,但是从爷爷开始就迁居到滨海乡村一个叫梭鱼圈的地方,离滨海市区有六十公里。而风君子的这位故人,居然就是梁莺莺的堂叔。

世界真大也真小!这种事情别人碰上也就碰上了,过去也就过去了。风君子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怎么一到他手里,只要一粘手,因果就接连而来?离故乡远居,有同乡上门总要招待一番,风君子倒也客客气气的让进了家中,留他们吃了一顿晚饭,菜不是风君子做的,打电话叫饭店送来。

言谈之中风君子才知道,这些人跑到滨海市来,是打算到汉豪闹事的。四年前梁莺莺之死,梁家人闹了一场,得了一笔好处。现在因为孙副市长离任,同时梁莺莺的旧案又被媒体翻了出来,梁家人觉得机会又来了,打算再像四年前那样再闹一把,只是这回胃口更大。

梁莺莺的事情风君子心知肚明,连材料都是他和常武发出去的。但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也不可能说破,只有随声附和,不时义愤填膺的帮上两句。后来酒喝多了,大家都面红耳赤,说了不少出格的话。最后梁莺莺的父亲说要在风君子家借住一段时间,因为他家离汉豪很近。

风君子素爱清静,不喜俗人打扰。梁父的这种要求他本来是不愿意答应的,可是义气冲天的酒话说了那么多,也不好当面表示不愿意帮忙。从另一方面讲,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风君子。他很同情梁莺莺的遭遇,本来也希望帮梁家的人,再加上同乡之谊,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开口拒绝,当下也就答应了。反正他就一个人住,家里又不是没地方。这下倒好,家里一下多了五口人,风君子回头心中暗骂自己活该,因为最早管这件闲事的就是他自己!

风君子同情梁莺莺,却非常不喜欢住在他家里的这些人。并不是因为他冷血无情,也不是因为这些人打扰了他正常生活,而是这些人让他感觉不舒服。他们凑在一起谈论四年前梁莺莺之死的时候,风君子在他们的脸上既看不到失去女儿的悲哀,也看不到离开爱人的凄凉。他们的脸上、眼中,散发出的是一种兴奋的光芒,一切话题的核心都围绕着可能拿到多少赔偿。风君子不明白为什么梁莺莺当年的男朋友现在也凑了进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梁莺莺继母的远房侄子,情况够复杂的!

风君子心里烦,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走,只希望这件事能尽快了结。所以他才会决定再去汉豪调查这件事情,才有了与魂师的遭遇。

……

刘欣像往常一样,午夜一点半之后换好衣服离开了汉豪大厦,坐的是等在汉豪门前固定的出租车,一直将她送到了租住房的楼下。刘欣下车,掏出钥匙,打开楼道的门,关上,这时出租车才离去。

刘欣住在七楼,楼道的感应灯又坏了,她摸黑走到家门口。从六楼往顶楼走的时候,刘欣下意识的感到害怕,似乎黑暗中有什么危险在包围她。这种感觉很像前几天在汉豪洗浴中心跟踪着风君子走向消防通道的感觉。

刘欣后来听说了,那天夜间汉豪大厦又发生了一起跳楼自杀案,这是八年来的第八起。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甚至莫名其妙的想流泪,后来知道这个自杀者不是风君子,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又感到害怕了,因为当天夜里她看到风君子上了楼顶,却有另一个人跳楼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甚至想到了风君子可能是凶手!最后又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点荒唐,她虽然不喜欢风君子,但也觉得怎么看风哥也不像个坏人。

这件事情也没有上报纸和电视,只有少数知情人之间的议论。有人说汉豪这个地方奇怪,每年必须要有一个跳楼的去完成“名额”,就像滨海某处的渡假海滩,每年夏天都要有两名游客溺水一样。还有人居然庆幸今年的名额总算完成了,可以再有一年平安。

就在这胡思乱想间,刘欣走到了家门前。她掏出钥匙对了半天才对准了钥匙孔,开门的时候方向拧反了,转了半天才打开了门锁。伸手推开门,铁皮防盗门的门轴发出了生涩的磨擦声。现在只有刘欣一个人住,赵雪前几天已经搬走了,厅里没有开灯,仍然是一片黑暗。刘欣一只脚跨进门内,手本能的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这时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恐惧感,没来由的觉得屋里危险,几乎想立刻转身逃出去。

然后她并没有转身,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来得及转身。黑暗中突然伸出一支手,如铁钳一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尖叫。刘欣想挣扎,身体却软软的没有力气,黑暗中的那人伸脚推门,门却没有发出关上的声音,而是听见了另一个人低声的痛呼。

又有一条人影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看着刘欣被人一把拉进屋去,也抢步上前窜进门。屋里的黑影正好以脚关门,那人的额头撞在了门的边缘。刚刚进门的这条黑影动作有点笨,反应可不慢,头在门上撞了一下并没有停留,而是欺身挤了进来。一见那人抓住刘欣,这黑影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虽然在黑暗中,抓的也是又快又准。刘欣在暗影中看见后来人的身形——依稀居然是风君子!

屋里那人手腕被抓,那只手就松开了刘欣,向后一挥。刘欣虽然不知道这一挥的威力,也能感觉到力量奇大。因为风君子像一条毛巾一样被他在空中轮了一圈,落到了屋里的地上。然而风君子却没有飞出去,仍然紧紧的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一挥手没有甩脱风君子,另一只手也放开了刘欣,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想把风君子抡出去。风君子这次没像毛巾一样被挥起来,而是脚下一滑,就像溜冰一样围着那人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松手。这两个人举止怪异已极!黑暗中纠缠,然而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那人松开刘欣的时候,刘欣软软的倒在地上。她张口想喊,却发现胸口乱跳喊不出声来,她想逃到门外,却觉得两腿发软站不起来——这是人猝然受惊吓后常有的反应。

刘欣说不出话,风君子说话了。只听他小声喝道:“你还不出手!”

风君子话一出口,刘欣就觉得屋内又闪过一阵风,眼前一花,风君子已经和那人分开了,另外两条人影纠缠到一起。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人来!刘欣租的房子前厅不算太大,而这两人在黑暗中似乎是格斗,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碰到屋内任何东西。这两条人影就在屋子中间穿插,动作快,光线又暗,刘欣甚至看不清谁是谁,只是觉得黑暗的空气中不断有一波波无声的力量爆裂开来……

刘欣正在发愣,风君子已经猫腰走了过来,伸出左手一把把她拉了起来,小声说道:“刘欣,你没事吧,快跟我走!”

刘欣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身来,迷迷糊糊的就跟着风君子跑下了楼。跑出楼道,刚刚没走几步来到这栋楼的拐角,黑暗中闪出几条黑影,手里还拿着东西冒着寒光,冲他们就包抄过来。这分明是持刀的歹徒,原来除了楼上屋里有人之外,楼下还有人在埋伏!

面前是小区的绿地,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修剪了,草坪上的草都长的很高。风君子和刘欣要想逃,最快的路就是穿过草坪跑向居民区的出口。刘欣下意识的就想向草坪走,然而风君子却一把拉住了她,绕着草坪跑开了。这是什么人?到这种时候还不忘记保护绿地?

后面跟着的四、五个人显然没有这种环保意识,抄近路就直接踏进绿地追了过来。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几个人踏上草地之后,接二连三的摔倒,有两个人手里的刀都飞了出去,有一个家伙倒地的时候手没拿好,刀还划伤了自己的肩膀。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此时天是亮的,你在草丛中仔细看,会发现有人把相邻的两丛长草顶端系在了一起,整个草地里密密麻麻打的都是这种绊脚结。人踏上去走不了几步,就很容易被绊倒。绊倒的家伙有一个没爬起来,剩下的几个手脚并用出了草地,又追了上去。

就这么一耽误,风君子和刘欣与后面的人甩开了一段距离。刘欣想往大路走,风君子却拉着她钻进了一条胡同。后面的人有四个爬起来又追上了他们,紧接着有一个人发出一声呼叫突然就消失了,原来他掉进了胡同口的马葫芦里。胡同口的马葫芦井盖不知道被谁搬走了。后面追过来的人再仔细一看,这个地方下水井口比较多,零零碎碎有好几个,都黑沉沉的张着口,盖子都让人搬走了。

后面还追着三个人,脚步声已经很近了。风君子拉着刘欣刚刚跑出胡同口,就在此时胡同里却发出了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塌了下来,从天而降正好罩在那三人头上,接着噼里啪啦有东西满地乱滚的声音。这声音在黑暗中非常吵人,两侧楼房中立刻就有灯亮了,二楼还有一个女人推开窗户大喊:“什么人那!动我家的防雨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