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三顾茅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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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国用也催他马上去换礼服,见高人贤者,是不能穿军服的。胡大海悻悻地说,“说道还不少!”

张无忌悄声问冯国用:“礼品带着吗?”

冯国用有几分犹豫,他听说方国珍、张士诚聘他的礼重得很。言下之意,比富贵比不过人家。

张无忌受了启发,便说:“什么礼品都不带,只带我的聘书。”

冯国用会意地笑了,这反而格外清高,以清高对清高。

少顷胡大海已换了吉服,看上去像个抬轿的轿夫,很不顺眼。他向侍从吩咐,“快备轿!”

张无忌忙摆手:“不用轿。”

胡大海说:“那就备马。”

“马也不要,”

张无忌说,“我们走着去。”

胡大海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赶上去见皇帝了呀!”

张无忌不理他。

刘基家风火墙大宅院宛如多少年不遇的喜庆日子到了一样,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

刘伯温、宋濂大开中门迎接张无忌一行,但见大门两侧有楹联: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华夏天。当张无忌一行步行来到时,刘基说:“乡人刘基大有不恭,多有得罪。”

说罢又把宋濂介绍给张无忌:“他就是你要请的宋濂。”

宋濂忙拱手。

张无忌向他二人深深一揖,谦恭地说:“张无忌不才,当此天下黎民生灵涂炭之时,愿解民于倒悬,为安天下,特来请二位贤人帮扶。”

说着竟要跪下去,被宋濂一把扯住了:“这如何使得!”

刘基也说:“我和宋濂不过是山野草民,粗通文墨,哪值得先生这样隆重施礼,叫一声,我们去就是了。”

张无忌身后的胡大海忍不住了,说:“你这酸秀才也太难缠,上次好心来请你,你说你死了,他说他疯了,这会儿又说叫一声就去!”

张无忌忙制止胡大海,并且笑着对刘基说:“先生别介意,他是个武夫,说话不知轻重,但心肠好。”

刘基哈哈笑道:“又是诈死,又是装疯卖傻,也怪不得胡将军恼火。宋濂啊,今后可得小心了,端了人家饭碗,别惹怒了胡将军,会新账老账连本带利一起算,你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人都笑起来。刘基在前引导,一行人沿着青石板甬路向正房走去。

大厅里正面墙上挂着宋徽宗的真迹《写生珍禽图》房中图书汗牛充栋,有很多是孤本,他的藏书在江浙一带是很有名的。一进屋胡大海就吸鼻子,说:“好大的臭油墨味。”

冯国用纠正他,这叫书香气。

“这么多书。”

胡大海说他小时候念一本《三字经》头都疼好几天,若把这些书都念完了,不是早没命了吗?说得人们都笑。

张无忌说治国、治家,都凭着书啊。刘先生的高祖就是宋代有名的大儒,他们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呀。

大厅正中有一长案,是写书法用的,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案前摆着几只大红包金箱子。

分宾主坐定后,刘基问张无忌:“先生所带的聘礼怎么不见?一定很重了?”

张无忌离座,双手捧上一个大红封套,说:“我的聘礼,是世上最轻,又是最重的。”

刘基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接在手,抖开,脸上掠过满意的笑,他转递给宋濂。

宋濂看了说,“一两银子都没有,一张薄薄的纸,这聘礼确实太轻。然而这里面称刘基为江山柱石,这四个字是万金难买的,难道不重吗?”

刘基哈哈大笑,他命家人:“把那几只箱子打开。”

然后对张无忌说,这两只箱子的聘金是方国珍送的,当时他不在家;这三只箱子的聘礼,是张士诚差人从姑苏送来的,昨天刚送到。

五只箱子全打开了,屋子里立刻焕发出夺目光彩,照得人眼花。胡大海叫了声:“天哪!这两个人真下工本啊,把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搜罗来了!”

刘基却视珍宝如粪土,他更看重的是人品才干。天下是有德者的天下,不是有钱者的天下。说毕他又对家人吩咐,把箱子封好,差人护送退还他们,告诉张士诚、方国珍,他跟张无忌走了。

张无忌感动得热泪盈眶,忙站起来:“先生肯出山,不仅是我张无忌的幸事,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啊。”

刘基说:“我怕你日后后悔。说不定我自己也是一念之差,悔恨终生。”

张无忌问:“先生是什么意思,请指教。”

刘基道,“大凡请人出山,都是请时恭敬,过后便吆喝来吆喝去不当回事了。”

张无忌忙说:“先生放心,我朱某人今生今世奉先生为师长,朝夕求教。”

“那又抬得太高了。”

刘基说时间久了,言语冲撞是免不了的,他不听不好,听,心又不甘,他怕自己有善始而无善终。

张无忌说:“看起来伯温先生还是信不过我张无忌啊,我可以发誓,立血书。”

“我相信你此言是出自内心。”

刘基道,“只怕到后来,你自己也做不了你自己的主了。”

张无忌问:“此话怎讲?”

刘基说:“不说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说也无益。”

他看了宋濂一眼,问:“想给我个什么官呀?我办事,是喜欢丑话说在头里的。”

张无忌显得很费踌躇,说:“我深知先生是清高的清流大师,向来不把官位看在眼里。”

“不,不,”

刘基故意说:“我是凡人,岂有不贪图荣华富贵之理?”

张无忌沉了一下,说:“我决定不给先生任何官职,因为多大的官你也不稀罕,都是对你人格的亵渎。我终生称你为先生,朝夕请教,先生以为如何?”

“此话当真?”

刘基乐了。

“当然,只要先生无异议。”

张无忌说。

他们的对话令胡大海大为惊奇、纳罕,有这样傻的人吗?不要名也不要利?

他悄悄地问冯国用,冯国用告诉他,这样的高士,是不能用世俗眼光看待的。胡大海仍是摇头,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清高太不实惠了。

刘基说:“这样最好。日后你给我官职,我可不要,你不要感到没面子。”

张无忌说:“一言为定。”

“宋濂呢?”

刘基又问。

宋濂忙说,他更不宜为官了,也没资格当先生,他当个幕中食客,吃一碗闲饭足矣。

刘基说:“你呀,就重旧业,当教书先生,元帅的孩子归你教了。”

“太好了,”

张无忌说,“我没念过多少书,从前是刘先生的老师佛性大师教过我几天,今后要拜宋先生为师了。”

宋濂说:“这可不敢当。”

张无忌说:“浙西四贤我已有其二了,另外两位,还望先生为我请到。我走前,已令人在金陵修了礼贤馆,是专为你们预备的,希望择日启程。”

刘基说:“章溢、叶琛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当真?那就太好了!”

张无忌简直就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浙西四贤自己一下就全部收归帐下,这何愁天下大事不成啊!

张无忌自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三顾茅庐于青田,今天终于如愿,以后天下大事,不愁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