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欣】(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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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好心有好报。

【二十五】。

要说梁欣与我在洪洞的日子,应是她一生最高兴最幸福的时光。

襄台线峻工的第二年,我随公司来到洪洞县离我家不远的堤村,修建汾河大

桥。整个工地,机声隆隆,车辆穿梭。打地桩的,砌箱台的,焊沉井的,垫引桥

的,夜以继日,各自为战。

那天下午,骄阳似火,热赛蒸笼。我在河边与徒弟小李,复测大桥墩位。刚

支好三棱镜,架好全站仪,投入工作。猛一回头,「哎,怎么梁欣来了……」呀,

呀,妮子凤尘仆仆,秀发凌乱。脸庞通红,汗流满面。上身短袖衫,上扣未动,

下扣解开,系在腰上。下身藕色长裤,膝盖下溅满泥点。玈途劳顿,处处可见。

「刘工叔,我可找到你了……」隔老远,梁欣一见我就高兴的连蹦带跳。

「累了吧!妮子……」我一边说,一边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梁欣。接着,我问:

「欣,你从家来……」正在喝水的梁欣点了点头。「你吃饭了吗?」。我又问了一

句。梁欣喜孜孜的把嘴一抹,笑咪咪的答道:「吃了,吃了,刚下车的时候,我

在车站吃了……」「那你先到树下歇一会,有啥事一会再说」。我又说。

夏日的汾河,水声潺潺,芳草萋萋。郁郁葱葱,翠绿欲滴。岸边的垂柳,如

少女出浴,秀发摇曳,堤旁的白杨,像俊男亮相,潇洒风流。

直到下午六点半,我才忙活完。此时,中午的炎热渐渐退去,夜晚的凉爽徐

徐漫来。初夜的微风,像少妇的纤手,轻抚着人们的脸庞,弯曲的河水,像长长

的缎带,自然温柔。哎!不管你是喜怒哀乐,大自然,都会让人们感到欣慰,感

到安祥。

「欣,你咋来了……」我掏出一根「蝴蝶泉」烟点着,并肩坐到梁欣身边问。

「想你了呗」。梁欣调皮的头一歪,看着我的脸说。

「想我……」我笑咪咪的问。

她猛的低下头,说道:「咋啦!我不该来……」我连忙摆手,「该来,该来,

你要提前通知我,我一定去车站接你……」「真的,你不赶我回去?」。她高兴的

笑了。「那能呢!你能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哩」。我回答。

梁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刘工叔,我来这,是想让你给我找点活,在这

干上十天半月,行吗?」。姑娘说着眉梢上挑,嘴角微翘,眼含渴望,一本正经。

目光里充满期待和希望。我略一沉思,「你会炒菜,俺公司的小李姐淑娴,在堤

村开了家《蓝天餐厅》,听说这几天找厨师,你到她那干一阵子吧!——不过,

我要给你爸和你爷爷打个电话」。

梁欣淡淡一笑,应道:「也好,要行,我就去那干。放心,给你丢不了人…

…不行,你还的给我找活干。反正我可不回去」。我把胸脯一拍:「那当然,—

—哎,哎,你这么大了,你爸没给你找婆家?」。

梁欣拧过脸,一只手摆弄着衣角,另一只手揉搓这发梢。低下头,慢声细语

的回答我,「我不嫁,要嫁也要嫁给我心上人……」「那人在那,叔叔帮你说」。

我追问梁欣,梁欣回过头,边摇边讲:「你办不了,不过,到时候你绝对知道」。

现在,梁欣想什么,她自己最清楚……

【二十六】

你知道吗?我们晋南有个风俗,姑娘出嫁,新婚之夜,必须在身下垫一块白

布,第二天看夫妻行房,有无血迹。以此,检验媳妇是否贞洁。若有血迹,证明

她当姑娘时,为人正派,守身如玉。这样,在婆家,堂堂正正,人人敬重,否则,

你在婆家,永远是把柄,一辈子别想抬头。

古往今来,贞节如命,从古到今,代代如此。

一九七〇年,县上在七一水库组建农建兵团文工团,梁欣她姑,十七岁的梁

嫣红应招入伍,因她天生丽质,聪明漂亮,能歌善舞,音甜人俊。每次演出,大

幕拉开,嫣红登台。一曲「北京的金山上」与豫剧朝阳沟「山也留来水也留」,

字正腔圆,比专业演员还有水平。

谁料,她丰满的身材,惊人的美貌,馋坏了兵团指挥部的某些淫棍色狼。尽

管她洁身自好,外柔内刚,处处设防,步步小心。可仍难逃厄运。那是县兵团文

工团抽人参加省文艺调演的前天晚上,靠造反起家的兵团政委,县委付书记李志

良,把梁嫣红单独叫到办公室,面授到省城演出的有关事宜。

临末,李政委利用职权,要妮子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开始,梁嫣红不同意,

但经不住李志良哄骗,恐吓,利诱的三管齐下,无可奈何的坐在年近五十的李志

良怀里,先让其吃奶亲嘴,扣阴摸臀,后扒光衣服,那晚,在兵团指挥部的长沙

发上,在妮子的哭闹求饶的叫喊声中,亲眼看着李志良把他那毛绒绒,黑乎乎的

肉棒子面对面的插进自己的身子,夺走自己的处子之身。

尔后,梁嫣红调到了兵团指挥部办公室,成了那些衣冠禽兽的性玩具。这伙

畜牲,每次日她都带面具,每晚都有人操她,最多的时候,一晚上同时来三四个。

更使人气愤的是,李志良外出开会,也要带嫣红。到晚上,李志良自己操她还不

算,时不时的还把嫣红当礼品讨好上司。送给上级领导享受。姑娘碍于面子,说

不敢说,讲不敢讲,只有逆来顺受,独吞苦果。

终于,嫣红怀孕了,丧尽天良的老畜牲,不但不忏悔自己的罪恶,反而污蔑

女子作风不正,利用色相,勾引革命干部,把她开除出兵团。

嫣红回来,哥嫌嫂骂,父母反目。父亲不容女儿分辩,当天就把她打了一顿,

并把她行李扔到门外。叫她滚出去,永远别回来。后来,是杨支书作主收留了她,

跟她到镇医院流了产。

但这事并没有结束。俗话说:「女大不可留,留来留去记冤仇」。眨眼,嫣

红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乐昌附近保媒拉纤的,没一个上门。无奈,老俩口只得

厚着脸皮,登门央求,前来相亲的廖廖无几,偶尔一个,见面同意,但稍一打听,

再无音信。渐渐的连一个都没了。

直到嫣红二十三岁,县城来了一个说媒的,说西关村有个叫刘二黑的,年近

三十,家境不错。前半年刚和媳妇离了婚。打听着乐昌有个老姑娘,啥都不嫌,

托人前来求亲。嫣红爸妈去那里看了看,家中五间北房,一个娃,还有一台小四

轮,常年四季,给县造纸厂拉麦秸,一年下来也能挣几千块钱。女大娘急,饥不

择食,立即点头答应。嫣红不光见二黑人生的黑,个也不高,而且大好几岁。心

里不太乐意,但一想自己,不敢挑拣,就糊里糊涂的结了婚。

婚后,全村人都说嫣红掉进了福窝。

可不,自从嫣红进了二黑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想到地里劳动,二黑

妈不让,怕累着。她说在家做饭,二黑妈说,咱家人少用不着你。每次二黑父子

出门,总要给嫣红买点她爱吃的零食,糖块,瓜子,饼干,桔子。日日如此。几

个月下来,嫣红变白了,吃胖了,身材比以前更好了,模样比原来更俊了。她自

己也纳闷,为啥刘家人对自己这么好,难道人家真不嫌弃我了吗?

嫣红怀孕了,三代单传的刘家,二黑整天乐的合不上嘴。他爸他妈脸上笑成

一朵花。嫣红真像动物园的大熊猫,成了刘家的重点保护对象。隔三夹五,不是

卤猪蹄,就是炖排骨。鸡蛋天天有,豆腐日日端。害喜嘴馋,吃啥买啥。就是想

吃天上的星星,刘家人都会想办法摘下来。欢乐天短,忧愁日长,时光就这么过

着。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梁嫣红结婚的第二年八月十一,给刘家生下了一

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取名「虎虎」。这娃,方脸盘,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

肉呼呼,胖墩墩。小胳膊,小腿,好像刚出莲池的嫩藕瓜子,白生生,磁叮叮。

但,虎虎刚过百天,嫣红在娘家的事,随着李志良的逮捕判刑,慢慢的就被

西关人知道了。为此,刘家对待嫣红,态度起了180度的大变化。从此,家里

的活嫣红得干,地里的活嫣红也得干。每日,小孩喂奶,洗衣作饭,忙的媳妇团

团转。到了夜里,更难熬。

别看二黑小伙不咋样,可干起那事,一个顶俩。一晚上好几次,整的嫣红浑

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前半夜,儿子闹的睡不好。后半夜,丈夫缠的睡不着。

加上公公婆婆动不动就指桑骂槐:「什么骚货,浪屄,破鞋,婊子……」啥

难听骂啥!苦妮子度日如年。那个丈夫刘二黑,更是醋海翻波,见她和男的讲话,

就说她和人家不利索。见她与女的走一块,就说她给人家拉皮条。一回家就打。

今说媳妇和张三有关系,明讲老婆与李四拉私情。若要分辩,打的更狠。

刘二黑打老婆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是让媳妇穿上衣服打,而是脱光衣服揍。

每次都在媳妇不能叫人看的地方下手,大腿根,屁股蛋,荆条抽,烟头烫。捆手

塞嘴,既不能喊,又不会叫。边打边骂:「我叫你骚,我叫你浪,打死你个挨球

货,卖屄精」。打够了,骂累了,扳过嫣红的身子,爬上来,塞进去,日死没活

的发泄一番,不管媳妇如何,倒头便睡。

第二天,雨过天晴,连说带笑,啥事没有。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若嫣红

对别人说,刘家如何虐待她,别说西关村,就是乐昌镇也没一个人相信。

雪上加霜,那桩发生在西关村泰山沟的事,把这个苦命女子送上了不归路。

那是一个夏日的中午,梁嫣红一个人在沟底的责任田里锄玉米,因天热,她

把裤子挽过膝盖,粗壮的小腿,白皙皙的,同时,上身的的确良短袖衫被汗水湿

透,紧贴脊背。

一对下垂的乳房,随着她锄地的动作,一闪一闪,偶而一阵微风,将短袖衫

的后摆掀起,立刻露出她少半个白生生的大屁股。那料,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沟

顶大路上赶集归来的刘老骚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比嫣红大二十几岁的婆家叔,一见侄媳妇春光外泄,淫心大发,马上打

起了侄媳妇的歪主意。他扔掉自行车,顺着下沟的羊肠小道,慌里慌张的跑了下

来。

「妮,天都晌午了,你咋还不回?」。老骚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怀好意

的问。嫣红直起腰,掏出手绢擦了擦汗,咧嘴一笑:「二爸,就剩一点了,赶赶

就完了……」说完,继续弯腰锄地。欲火中烧的刘老骚,见嫣红毫无戒心,不以

为然。

先抬头看了看天上偏西的太阳,又瞅了瞅这偏僻的山沟内,除了她,就是他。

他脱掉上衣,按了按隆起的裤裆,放心大胆的扑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嫣红。

两只手准确无误抓住她胸前那对软呼呼的大奶子,俩手来回搓。「红红……

小姑奶奶……二爸我……想死你了,每时每刻……我都想尝尝……我娃日着是啥

滋味?」。老骚在胡说八道。

「不要,不要……,不行,不行……」。嫣红拧着脸,摇着头,拼命的挣扎。

刘老骚抱着嫣红,连连后退,将她拖出玉米地。按在埝沿上,一手摸着嫣红的臀

部,一手揉着她的乳房:「红红呀,你瞧我娃这勾蛋子,又大又圆,肥奶子又柔

又软……,俺二黑前一辈子不知积了啥德,……,娶了你这么一个大美人……让

叔叔也美一回吧」。

说着,上面的手,按住嫣红的脊背,下面用腿顶住嫣红的大腿,拽出身前揉

奶的手,嗤的一声,把嫣红的外裤,内裤一把扯了下来。

啊!嫣红那白嫩嫩的屁股,淡褐色的阴门,加上生在阴唇俩侧乌油咋亮的黑

阴毛,真让刘老骚昏了。他用胯间那硬棒棒的玩意,来回磨蹭着嫣红的阴部。并

且满嘴胡言乱语:「你别叫,你别动,装什么正经,西关村,乐昌镇,谁不知你

是一只破鞋,谁日都行?你的屄,他当官的能日,我刘老骚为什么……不能,今

天,我非日了你不可」。

可是,嫣红的挣扎,撕打,刘老骚咋也得不了手。

「叫吧!喊吧!省的西关人不晓得,再不叫我上,我就告诉二黑,说你勾引

我,让他打死你……」刘老骚气喘嘘嘘,脸红的像下蛋的母鸡,汗水滴滴答答的

往下落。「好娃哩!别叫了,……叔叔,就这一回,……我保证不给人说……」

可能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嫣红不动了,不喊了,刘老骚手握硬棒棒的阳具,朝嫣

红两腿之间的饺子缝插了进去。

「哈,爽死了……」。一插进去,温热的阴道,软软的膣肉,爽的刘老骚像

洗温水澡。他紧贴侄媳妇的大屁股,快拔猛插,死命里顶。弄的嫣红浑身麻酥酥

的,像中了电一样。此时,梁嫣红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浑身像抽了骨头,昏昏沉

沉,飘飘然然,不时的扭动着身子,「哎哎……呀呀……」的呻吟着。

后面日着不过瘾,刘老骚翻过嫣红的身子,把她挪了挪,双手扯掉她的裤子,

扔到一边,抓住她的两条腿一撇一举,胸前一压,将鸡巴朝那粉红色的销魂洞口

一对,「嗤」的插了进去。一下一下快速运动,随着刘老骚前摇后摆的动作,仰

面朝天的嫣红,俩大奶一摇一晃,一晃一摇。刘老骚:「操,操,操死你个浪屄

……操死你……」他汗流夹背,越战越勇,每下都狠着朝里塞,真想连身子都钻

进去。

炎阳烈日下,无奈的嫣红闭着眼,喘着气,像死了一样。任凭这个老畜牲变

着法糟蹋自己。羞柔的泪水,缓缓流出,打湿了她头侧那热乎乎的土地……

【二十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泰山沟的事,嫣红没说,老骚没说,但并不等于没人知道。首先知道这件事

的,是嫣红的丈夫刘二黑。

那天下午三点,衣衫不整,面色苍白的梁嫣红才从沟里回来。她饭没吃,娃

没管,入屋倒头便睡。婆婆见不对劲,嘟哝了几句。嫣红也没吭声。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刘老骚一伙人拖到村东的苇子地里,几个

人七手八脚的要脱她的衣服。她想躲,但周围全是人,无奈只得高呼求救:「不

要,不要……不行,不行……放开我……」睡在身旁的丈夫大吃一惊,连忙摇醒

她,询问咋回事?当然,嫣红不敢告诉他中午的事,也不会说出今天的事。

原本猜疑的刘二黑,再三追问,嫣红就是不说。二黑把妻子拽进自己的被窝。

连摸带揣,连哄带骗,「你怎么了……你说嘛!我给你做主」。嫣红信以为真,

声泪俱下,连哭带说的把中午泰山沟的事,告诉了丈夫。本来,嫣红以为丈夫会

大发雷霆,不是把自己痛打一顿,就是找二叔拼命。可是,她错了,刘二黑不傻,

告二爸,无凭无据。他县里有人,到时候,人也丢了,兴也败了,小秃烂鸡巴,

一头没一头。打老婆吧!真不怨她,她也没法。

第二天嫣红爸被叫到二黑家。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丈夫食言,妻子遭殃。

他家院里,摆下场名附其实的鸿门宴。快晌午了,热浪呛的人上不来气。靠北房

东山墙的豆角架下,方桌上放着几个茶杯,都有茶,但没人喝。同样,旁边的那

盒「花好」烟,己拆开了口。也没人抽。俩亲家,二黑爸一个劲抽旱烟,不说话。

嫣红爸低着头,哎声叹气,一言不发。最后,嫣红爸:「亲家,俺妮子出了这肮

脏事,……我对不住你……,可我有啥法?……哎,这娃……」

二黑爸见亲家一个劲道歉,无法再说难听话。脸拧到一边答道「她爸,你说

你妮子在娘家办的那丢人事,我们计较过没有,只说狗屎干了就不臭了,可现在

……,虽说俺老伴爱叨叨,可也没亏待你姑娘……,还是那句老话,闺女你领走,

虎虎给我留下……」

「亲家,这事我也不是没给女子说,她死活不同意。再说,嫣红走了,娃咋

吃奶?这么着,虎虎俺先养着,不管咋,娃没罪,你说是吗?」。嫣红爸低三下四

的苦苦哀求。

「嫣红爸,将心比心是一理,你妮子改了,还会生娃,俺二黑要是说不下媳

妇,我家就得断后。要是现在让你带走娃,将来娃不回来咋办……,不行,亲孙

子,命根子,虎虎不能带走」。

二黑爸不让步,不服软,嫣红爸也没辙了。但仍极力分辩:「亲家,昨日的

事,也不能全怨我闺女,老骚是啥人,你比我清楚」。

二黑爸火了,黑脸一沉:「亲家,照你这么说,这事怨我家,那你说,是我

叫他干的,还是二黑妈叫他干的?」。嫣红爸摆了摆手:「亲家,有理不在言高,

这么着,娃我家先养着,过上一段,我给你,啥时候都行」。

因法院有规定,三岁以下的小孩,离婚时,基本上,女方抚养,除非女方不

要。嫣红爸早知道这事,所以心想:别看我现在答应给你孩子,将来,法院判给

我,你有啥法?二黑爸见对方松了口,立即答道:「行,闺女你领回去,娃你跟

上,啥事到法院再说」。嫣红爸自知理亏,挪一步算一步,忙点头应道:「行」。

二黑和嫣红的离婚官司,一直拖了一年多。法庭上,刘二黑只谈他与嫣红感

情不合,但不敢承认他父母,他二爸逼他离婚。嫣红坚持不离。光讲娃小离不开

他妈。至于在刘家的事,只字末提。

第二年三月,嫣红作手术住院,二黑爸利用堂弟刘老骚在县法院的关系,四

天下了三张传票,最后,法院以缺席判决,刘二黑与梁嫣红解除婚约,其子归刘

家抚养。

噩耗传来,刚出医院的梁嫣红闻讯,马上瘫在了当院,不省人事。刹时,院

里乱成一锅粥,三岁的虎虎闹着要吃奶,嫣红妈摇着唤女儿。就连平时不理闺女

的嫣红爸,也跪在当院,哭着呼唤:「红红……你哭出来吧!……我妮……你哭

出来,哭出来,我娃……就好受了」。

还有那一直就不理嫣红的哥嫂,也从隔壁的新院跑过来,看望可怜的妹妹。

好心的邻居大婶,边拉嫣红妈边说:「嫂子,你别哭了,大伙比你难受,这事不

怨嫣红。——这不长眼的老天啊」。

大伙帮着把软绵绵的嫣红,扶回屋内。

其实,不管母亲的婚姻如何,虎虎就是虎虎,虎头虎脑,虎里虎气。三翻六

坐七个月爬,九站十走喊爹妈。这娃啥都比别的小孩早。可是,这娃啥都好,就

是认生。更过百天,除了他妈,谁都不要。无论在那耍,只要能看见他妈,一晌

一晌的都不哭。嫣红在院里洗衣服,娃在旁边爬着玩。嫣红到地里干活,娃就坐

在地头耍,一点都不烦人。

那天,娘俩在汾河滩油菜地里薅草,旭日东升,苍穹如洗,蝶舞蜂飞,清香

扑鼻。

虎虎端坐在粉红色的塑料布上,手舞母亲用野谷草编的小兔,一手一个,笑

嘻嘻的玩耍。身后,麦苗碧绿,菜花金黄。汾水潺潺,峰岭叠翠。前来乐昌采风

的县文联老杨,观此美景,心潮澎拜,毅然举起像机,按下快门,摄下了这个优

美恬然的镜头。

这照片,先上电视,后登省报,还参加了平遥古城的全国摄影展,一举夺魁。

县计生委,用这照片制成了一幅高达五米的大广告牌,题名《只生一个好》,嘿!

县城广场一立,千人观,万人瞧,小虎子可出名了,十里八乡,谁都知道乐昌镇

的刘虎子。儿子出名。老子高兴。

刘二黑原本就不愿和嫣红离婚,不愿儿子走,后悔不己。他也设法把儿子偷

回来过,但因哭闹,哄不下,又给他妈送了回去。而今,法院下了判决,他真发

了愁,弄回儿子怎么办?同样,嫣红常天也提心吊胆,忐忐不安,生怕儿子离开

自己。

明天就是六月六了,入夜,月坠天黑,群星闪烁。银河耀目,微风阵阵。嫣

红抱着亲生骨肉,呆呆的坐在村西北的铁狗埝上,心烦意乱,思绪万千。

自从县法院把儿子判给丈夫,嫣红身心憔悴,痛恨各半。她没明没夜的哭过,

哭的她两眼通红,无泪可流。她撕心裂肺的喊过,喊的她沙哑无声,音似破锣。

为了儿子,她冒雨跑到县城,跪在法院门口,虽然,人们都同情她,但木已成舟,

谁也没法。为了儿子,她通宵跪地求公婆,让儿子归自己。

曾记否,她狠心的把儿子送给丈夫,但儿子拼命哭闹,她心如刀搅,又奋不

顾身的夺了回来。现在,嫣红很清楚,将儿子归还刘家,是早晚的事。她拼命的

给虎子喂奶,白天喂,晚上喂,她想把浑身的血液都变成乳汁,让儿子吃饱吃够,

一夜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手刃自己的仇人,替娘报仇雪恨。

她还明白,这次离婚,西关人知道为啥!乐昌镇也知道为啥!自己才刚二十

五,离开婆家,谁会娶她。这下半辈子,自己注定要孤苦伶仃,忍柔负重。遭人

非议,苟且偷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自从西关出事,人们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她。父母反目,哥嫌嫂烦,乡邻好

友,退避三舍。为此,她纳闷,她迷茫,她不解,她苦恼。从李志良诱奸到刘老

骚欺凌,怨谁呢?怨爹娘,犯不着,怨自己,也不是……那怨谁呢?死吧!死吧!

一了百了,再没人说长道短,再没人指指划划,她撇不下儿子,转念一想,我连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身子难保。由他去吧!

那晚,嫣红把儿子抱回家,放到娘俩栖身的东房小床上,然后,打开箱子,

把自己与儿子的照片,儿子的衣服和玩具,整整齐齐的放到床头。

低下头,将脸贴在儿子的胸前,泪珠子「咯咯吧吧」的往下掉。她目不转睛

的看了孩子一眼又一眼,吻了一遍又一遍。轻声念叨:「儿呀!别怨娘,……你

娘命苦……顾不了俺娃了,俺娃长大了,……别怨娘……啊」。

远处的鸡鸣,惊动了嫣红,她缓缓的抬起头,用手拢了拢垂在前额的流海,

深情的看了儿子一眼,轻轻朝门口走去。蹑手蹑脚,既怕吵醒梦中的儿子,又怕

惊动了年迈的父母,一步一回头的朝外走。

黎明,嫣红又回到了铁狗埝上,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幼年,她与伙伴在埝

边的大槐树下,玩耍打闹,捉迷藏。长大后,又跟姐妹坐在这,眺望微暗闪烁的

星空,谈论各自的将来。可是,每年除夕,因俺晋南只要出阁的女子,永远不能

再娘家过年的习俗,面容憔悴的她,抱着儿子,端着饺子,离开鞭炮齐鸣,笑声

欢声的娘家小院来到这,在铁狗埝的大槐树下和着泪水,与儿子吃下了自己平生

从末吃过的过年饺子。

东方泛白,天已大亮。群星尽逝,万籁无声。梁嫣红神情严肃,脸若冰霜。

她首先转脸朝家门方向跪下来,朝天作了一个揖,心中默念:「爸,妈,原谅女

儿不孝……,俺不能给你披麻带孝,养老送终了……儿啊!别怨你妈心狠,老天

爷会保佑俺娃长大成人,会可怜我这缺爹少娘的苦命娃」。而后,回身向埝下的

汾河,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河神爷,你显显灵吧!帮我给那些淫棍色狼报应吧」。

她站起身,先拍拍膝盖上的土,后回头望了望生她养她的乐昌镇,看了看朝

夕相处的山山水水,心一横,眼一闭,快快的向前跑了几步……愤怒的母亲河,

仍像昨日那么凶悍,那么粗犷,浊浪排空,涛声阵阵。

二十五年前,就是今天这个时辰,梁嫣红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今同时,她匆

匆走完了她的人生。滚滚的汾河水,稠稠的黄泥汤,顷刻,吞噬了屈蹂,吞噬了

不平,卷走了众口不一的街谈巷议,告诫那些遵规守距的芸芸众生……

【二十八】

言归正传。

那年,梁心在蓝天餐厅下厨掌勺没半月,就好像七月的高粱——红透了。?

「人俊嘴甜手艺精,宾客盈门交口颂」。别的饭店卖排骨,干炸装盘,干干的。

而她作的红烧排骨,白糖加咸盐,骨汤加佐料,色佳味鲜。真让你「闻香下马,

知味停车」,刹时,不管克城公路的汽车司机,还是槐乡祭祖踏青游览的善男信

女,只要到了堤村,全要到蓝天餐厅尝尝女厨师的手艺。

当时,为了方便大桥工地的各地民工,梁欣还推出了大碗饸络面与凉拌土豆

丝。大碗饸络面,量大实惠,一碗就饱。金黄面一舀,肉臊子一浇,绿菠菜一搁,

料锅里一捞,物美价廉,老少皆宜。凉拌土豆丝,白丝红椒,酸咸可口。不过这

菜,看起来简单,其实不然。

首先,刀功要精,土豆丝要切的粗细一致,要不,开水一罩,生的生,熟的

熟,无法下筷。切好后,竹笊篱一放,开水锅里一插,火要大,水要热,时间要

得当,捞的早了,生多熟少,无法入口。捞的晚了,软不拉踏,吃在嘴里像棉花

套子一样。

只有及时出锅,一咬崩脆,凉水一冲,香油一调,加盐放醋,再撂上几段红

辣椒,——绝了,红是红白是白,酸咸有味,麻辣可口。俺工地的民工,工人,

只要得闲,全都三三俩俩的到那里打牙祭,尝美食。

我真忙!好不容易赶在汾河汛期前,完成了堤村桥的箱体合拢吊装,还没松

口气,蓝天餐厅的李淑娴打来电话,说梁欣得了急性阑尾炎,已送到了赵城,要

我马上过去。一进医院,李淑娴就迎了上来,她告诉我梁欣如何如何勤快,如何

如何能干,我刚要掏钱交手术费,李淑娴坚决不让,俩人又拉又拽,交费处看了

好多人。无奈,我只好依了她。

交完费,填手术通知单,我掏笔照着上边的格式,一栏一栏的写着。最后,

填写与患者关系一栏,我怔住了,写什么呢?旁边带眼镜的孙大夫,见我停下笔,

不耐烦的说:「刘工,她是你女子,你是她爸,这还不好填……」说着,夺过笔,

在这一栏签上了「父女」两个字。

梁欣进了手术室,我先给乐昌镇的杨支书打了一个电话,焦急的在手术室门

外,东张西望。坐也不对,站也不是。看着走廊外沥沥淅淅的雨丝,心里像着了

火。时间多的真慢呀!看看表,才五分,再看看表,才十分。坐在墙角长椅上的

李淑娴,转过朝手术室望的脸,招呼我:「刘工,稳稳的坐下吧!这不是着急的

事……」我缓缓的坐到椅子的另一端,掏出手绢擦眼镜。

忽然,满头大汗的孙大夫,从手术室出来,一出门:「刘工,你闺女失血过

多,准备的血浆用完了,洪洞的血跟不上,现急需输血,因你闺女血型特殊,只

能输ab型,与o型,你作作准备,马上到护理室验血……」话音末落,孙大夫

的手机又响了,他打开手机,答道:「喔,知道了……」转身进了手术室。

抽血的滋味真不好受,大绷带往胳膊上一勒,我立刻感到涨的难受。拿针抽

血的女护士,打量着我单薄的身子,关心的问:「你行吗?」。我淡淡一笑:「行,

你抽吧」。我看着女护士把粗粗的针头刺入了血管,一松绷带,真痛啊!随着玻

璃针芯的外移,我觉的像从身上撕肉。咬着牙,侧过脸,背向护士,一针,两针,

三针,终于200毫升红褐色的鲜血,缓缓的流进了输血袋。

刚出门,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使我软软的倒在护理室外,站在我身后的李淑

娴,焦急万分的抓住我的手,边摇边喊:「大夫,大夫……」我摆了摆手,轻声

答道:「不要紧,不要紧……,一会我就好了」。

那天,我与李淑娴帮护士七手八脚的把梁欣,从提心吊胆的特护室抬回病房,

已是凌晨三点。窗外的风还在刮,雨还在下,值班的护士,安顿好病人走了,淑

娴也因饭店有事回去了,空荡荡的单人病房里,就剩下我和梁欣两个人了。

时值深夜,寒气逼人。我系好外套衣扣,搬过一把椅子,精疲力尽的坐在床

前,借着房顶40瓦的灯泡,看着梁欣失血苍白的瓜子脸,浮想连翩,心事重重。

「闺女太苦了,十四岁父囚,十六岁娘亡,小小年纪,辛勤奔波。可俺萍萍,只

比梁欣小三岁,别说叫她当家做主,她连她自己都管不好。整天挑三捡四,撒娇

烦人。不是这个袄短,就是那个饭咸。二人相比……,哎」。想着,想着,我不

由自主的低下头,趴在桌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天,我实在太累了,要不是有人再三摇我,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待我睁

开眼,——呀,屋里人满满的,大家都围在梁欣的病床前,拽手摸脸,争相观看。

杨支书拉住我的手说:「刘工,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俺孙女」。我

笑了一下,「杨叔,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欣欣能从几百里外的家乡来到我

这,这是縁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病床前,梁家辉拽住女儿的手,泣不成声:「妮呀,你千不该,万不该,为

了爸,不念书,不嫁人,你知不知道,你离家这个月,你爸多担心你吗?……你

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咋给你死去的妈交待哩!放心吧!爸不逼你了,不管你了,

你杨爷爷和杨奶奶也不说你了,俺妮愿咋就咋……」

躺在病床上的梁欣,虽没说话,但泪水却在眼角不停的朝外溢,流湿了枕头。

同行的兄弟姐妹劝家辉:「别说了,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是谢谢刘工吧!

要不是他,你女子还不知道出啥叉哩」。

正在这时,文质彬彬的孙大夫,前来病房查床送药。一进门,就招呼我:

「梁欣爸,这是清胃顺肠的药,一会叫妮子喝下去」。梁欣爸三个字,使脊背朝

里的梁家辉转过脸,惊讶的看着孙大夫。孙大夫瞪着我:「那你……」站在一旁

的杨支书接上了茬:「那是俺孙女的救命恩人,我村修高速公路的刘工程师」。

孙大夫慢言细语:「哎,那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他昨晚给你姑娘输血,

今天你妮子就不会在这,恐怕早放到太平间去了……」

梁家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刘工,谢谢您,谢谢你…

…兄弟,俺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兄弟,我愿下辈子当牛作马,报

答你……,心甘情愿」。他仍跪在地上说。

【二十九】

光阴荏苒,日月似箭。眨眼梁欣出院快一个月了。

这段日子,我百思不解,每晚九点,梁欣必到我这,进门先收拾书桌上的图

纸资料,而后给你整理床铺被褥,该洗的洗,该叠的叠,忙完一切,她端端正正

的坐在我对面,眨巴着明亮深邃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我。

不知为啥?她一天不来,我就觉的不对劲,可是,她三天都没来了,我心里

犯嘀咕了,打电话问淑娴,她说梁欣好着哩!啥事没有。莫非我得罪她了,这不

可能?第四天夜里,我忙完了手头的工作,骑上摩托车,心急如焚的向堤村驶去。

秋雨乍晴,金凤萧瑟,云淡天高,月朗星稀。

时近午夜,万籁皆宿,山水朦胧,苍穹如洗。

当我来到餐厅后院,不知为啥?大门一推就开,拴在院中的狗,「汪,汪」

的叫了两声,梁欣开了北房中厅的门,从西间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只说了句:

「您可来了,进屋吧」。掀帘进屋,芳香四溢。我真不知道它来子墙角的菊花,

还是姑娘本身。我既没心观赏梁欣床头那花花绿绿的明星照片,也没客套的对梁

欣问东问西。还没张口,梁欣就给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用嘴指了指挂在屋中

间的布帘,我会意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相跟着走到院中。

院中,皎洁的月光,自天而落,各个角落,银装素裹,亮如白昼。「你说,

当男人好,还是当女人好?」。快下台阶的梁欣冷不叮的问了句。我轻轻一笑,头

一偏,看着她,觉的好笑,反问了句:「你说当啥好?」。梁欣没正面回答我,只

是摇了摇头,扬脸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女人说当男人好,男人说当女

人好,其实,啥都不好,各有各的难处」。今咋了,梁欣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

忙不迭的问:「妮子,你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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