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心(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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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刷卡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施梦萦又一次问自己:「为什麽不走?」

晚饭前遇见沈惜,看着他对着自己这边三个人礼貌地点点头,混若无事地和那穿着时尚,看上去比他小了两三岁的女人并肩而去,施梦萦心中百味杂陈,原本心中那份因为拍摄了一套比较满意的艺术写真所带来的愉悦感一扫而空。

她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就离开这个酒店。如果当时是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局面,今晚她绝不会再按原计划,住在这家酒店;她甚至连晚饭都不会吃,而是直接走人。但那一刻,还有徐芃和苏晨在身边,情况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两个人尽管早就猜到了沈惜和施梦萦曾经的关系,却各自装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徐芃很自然地茫然不觉,而苏晨,虽然她也许是那天晚上最早猜出沈惜身份的人,但她也是个聪明女人,不会做那种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抖机灵的事。

施梦萦原本根本不想说穿自己和沈惜之间的事,但是如果不把这些话说明白,她就没有扔下两人,撒手就走的理由。

於是,在两人饶有兴味的注视下,她用最简短的语言,说清了沈惜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她的故事换来的是徐芃的唏嘘和苏晨的愤慨。

苏晨说:「哪有这样的!都快结婚了,说分手就分手!看她那天晚上和别人的老婆拉拉扯扯的,今天又换了一个,就不是什麽好东西!我要是你,我才不走呢!凭什麽他来了,我要走啊?」

徐芃则很冷静地说:「没有必要。要让他知道即便分开了,你也是很有尊严地在面对他,能很淡然而又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

施梦萦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也就没有坚持一定要走。可在吃晚饭时,她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却发现沈惜和那女人也到了餐厅,就坐在离他们隔了三张桌子的位置,两人言笑晏晏,亲密无间。

她的心一直是痛着的。

她不想被徐芃和苏晨看作是软弱的,是没有尊严的,所以她硬挺着没有再次提出要走。可她脑子里总是会反复地出现一个念头:我要离开,我不想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好不容易捱完了这顿饭,徐芃表示他知道有个朋友今晚也住在这里,过去聊几句,让她们先回房间。於是施梦萦有些神不守舍地跟苏晨上楼。

开门的刹那,那个已经出现无数次的问题再次跳了出来。

只是,依然是无解的。

她固然缺乏勇气去面对,但有不想被人看轻的自尊心。所以她只能在煎熬里忍耐,既无法真的释然豁达,又不能逃避缓解。

施梦萦从来没有意识到,纠结,是她性格里最糟糕的东西。

不过,随着房间门的关闭,仿佛又隔了一个世界,施梦萦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徐芃不在,两个女人待在一起就显得随意了很多。苏晨也没想着给徐芃省钱,叫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了一瓶红酒,然後两个人各自窝在了一个沙发上,抿一口就,聊一会天。

这段时间以来,施梦萦和苏晨的交情发展得挺好,多了一些信任;再加上徐芃不在场,施梦萦更少了一些拘谨;她心里有苦,又少了分自律,於是,她喝起酒来倒是比平时猛了许多。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红酒已经少了一多半,其中六七成进了施梦萦的肚子。

施梦萦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喝了这些酒不至於醉倒,酒意却已经添了许多,话也变得多了,以至於很多原本还不至於会和苏晨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比如她第一次和沈惜相遇,和沈惜相处时的快乐,沈惜对她提出分手时的情景。

苏晨对这些其实并不关心,但当作八卦来听,倒也并不乏味。而且,她还不光需要倾听,她还有重任在肩。

「你们分手多长时间了?」苏晨摇着酒杯问。

施梦萦毫不犹豫地回答:「103天!」

苏晨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精准的答案。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最软的那个部分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一下。一个仿若远在天边的人影,一个相信美好和信任,一个刚刚离开学校,努力地工作,准备开始和爱人全新的未来的女孩子。

对自己来说,本应是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已是那麽陌生。

不过,也就是那麽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记得真清楚!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他。」苏晨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仿佛是将刚才突如其来的一瞬间的记忆咽下,「而且,这些日子,看来你真的很痛苦。」

施梦萦默然,呆呆地望着眼前某处,没说话。

苏晨又问:「我能不能问问,你怎麽面对自己的痛苦呢?」

怎麽面对?施梦萦茫然地面对这个问题。失眠?哭泣?烦躁?茫然?

哦,还有,人生里第一次和一个不想爱的男人上床,在肮脏的卫生间里吞入一个厌恶男人的生殖器,在一群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这都算是在面对痛苦吗?

苏晨并没有等待她回答,而是给自己添了一些酒。略微带着些难为人察觉的伤感,说:「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面对的。但是以我的经验而言,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

「什麽?」施梦萦没有听懂,但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苏晨复述了一遍,「尤其是精神上的痛苦,我们可以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缓解。」

「肉体上的痛苦?」施梦萦喃喃地重复着,「你是说像割腕之类的吗?」

她倒是真的想过自杀的,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为她治疗抑郁症的医生也曾经隐晦地和她提过这一类错误的想法,他倒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与错的评价,只是以一种十分轻松的态度和她探讨了一下她对这一类行为的态度,然後做了一些正面的引导。

现在的她暂时已经没了这种想法。

但是苏晨突然提出这个,倒是让她猛然又想起了这个念头。

苏晨微笑着摇头不语。

「那是什麽?」施梦萦倒有了一些好奇。

「你有没有读过佛经?」

「啊?」没想到苏晨突然转了话题,施梦萦反应不及。

「我是没读过,我不信佛。但是听我一个朋友说,很多宗教都提倡苦修来升华精神。印度就有很多修行的人用各种各样方法让肉体痛苦,用来净化自己的灵魂,洗涤精神上的迷惑和痛苦。如果你去网上看看那些苦修的图片,真是恶心。」苏晨还是晃着酒杯,「咱们是没那麽高深啦,但是,我知道,让自己的肉体受点苦,真的能缓解痛苦的心情哦。」

施梦萦听得更加糊涂:「那你说的让肉体痛苦是什麽啊?」

「割腕,太痛了,而且这麽好的世界,割了腕就看不到了。那不叫用痛苦来缓解痛苦,那叫痛过了啥都没了。我说的是缓解痛苦,不是自杀。」苏晨又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乾,「你说,对我们女人来说,除了蠢透了的自杀以外,还有什麽是肉体的痛苦呢?」

施梦萦皱紧眉头:「你是说?」

「那天晚上你痛苦吗?你是不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还有些别扭,但真完了以後,又觉得好像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之前的事情好像忘掉一些了。虽然,没过几天,之前的那些痛苦可能又回来了。」苏晨靠到沙发背上,歪着头问。

「那天晚上?」施梦萦这时候的脑子有点慢,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晨说的是什麽,「好像有一点。」

「你那天比较倒楣,我基本上就是回答了两个问题,你碰到的花样比较多。後来去厕所你都干什麽了?用嘴了吗?」

施梦萦没想到苏晨问得这麽直接,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没用?」苏晨倒也不是真的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怪不得你输了。周总那个人,玩女人玩得多了,你光用手怎麽可能弄得出来。不过倒也好,那天你是比较惨,但越是那样,你越有可能有我说的那种感觉。」

施梦萦沉默。

「没有?」苏晨好奇。

「我不知道。」施梦萦还没完全从糊涂里绕出来,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苏晨所说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所说的肉体痛苦,就是指这一类的?」

「你不觉得痛苦?觉得很爽吗?」苏晨连喝了两杯,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情绪看上去好像也有些恣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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