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清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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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她被一种强烈的意识填满,她期待崔志良喜欢床上的自己,她希望能给对方好的体验。

“嗯……你想知道啊?”

“想!”

“想要知道答案,你要满足我一个条件。”

施梦萦噘起嘴:“我都告诉你了,为什么你不说?”

“你刚才也可以要求我满足你的条件啊,是你自己没提要求的。”

“坏人!”施梦萦并不是真的不爽,只是觉得这种最简单的打情骂俏很有趣,“那你有什么条件?”

“把衣服脱了,我想看看你的胸部。”

“不要!”

“让我看看嘛,摸不到舔不到,只能看看啦……”

“什么舔啊!真恶心!”施梦萦现在的脸已经烫得像发烧了,像回到在鲁家镇的那两个夜晚,崔志良好多次趴在她胸前,一会左边一会右边,捧着两个乳房贪恋地舔弄吮吸,啧啧连声。

“怎么了?我记得舔的时候你也很激动啊,还求我别舔了,快点插进去呢!”

“我没有!”施梦萦垂着头,盯着键盘,不敢抬头看屏幕。

“怎么没有?”崔志良略微有些发沉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我故意让你大声说让我插你,你就真的大声叫了,我记得你说的还不是插,是让我操你呢!”

“没有!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记错?梦梦……”

被“梦梦”这个称呼突然刺激了一下,施梦萦猛的抬起头来。

“你喜欢我操你吗?想不想被我操?”

施梦萦故意虎着脸,尽可能不露出羞涩和慌乱的表情:“不告诉你!不跟你说这个了!说别的。”

“这个事情对我很重要!”崔志良的表情显得很严肃,口气空前认真,“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被我操?想不想被我操?”

施梦萦还带着几分倔强,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里的崔志良。

隔了好久,对方的神色还是那般严肃,倒是施梦萦的心思越来越动摇。

又坚持了一两分钟,她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喜欢。”她快速打了这样两个字,又转开了视线。

“如果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想被我操吗?”

“想。”说出“喜欢”两个字以后,施梦萦的心防似乎被攻破了一大块,,回答后面这个问题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想什么?”

“想被你操。”

“那就脱了衣服,让我看到你的身体呀。”

“可你不在我身边啊!”施梦萦这会其实并不是有多反感要求她脱衣服这件事,反正在家里也没人能看到。她只是看不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道男人就这样过过眼瘾也很开心?

“难道必须在你身边才能体会这种感觉吗?”崔志良当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这两天虽然没见你,但我还是会经常幻想和你在一起的,包括会幻想跟你做爱。我现在还能看到你呢,不是比纯粹的幻想更真实吗?”

施梦萦说不清听到这些,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态度。她以前觉得被一个男人在脑子里意淫是件很恶心的事,但听崔志良这么说,莫名又有些甜蜜和感动。

“让我看看吧。”崔志良再次催促,施梦萦最后迟疑了几秒钟,终于慢慢解开睡衣扣子,将前胸暴露出来。在家里她当然没戴胸罩,赤裸的乳房一览无余。

崔志良轻轻赞叹了一声,凑近屏幕,全神贯注地盯着。

“靠近一点,宝贝儿。”

施梦萦往前挪了挪屁股,大概凑近了两三厘米的距离。

“再近一点!”

施梦萦做了个鬼脸,又蠕动了一下。崔志良对距离还是不满意,非要她托起乳房直接搁在笔记本键盘上,施梦萦推脱几句,拗不过他,勉强照做,将乳房凑到距离镜头咫尺之遥的位置。

崔志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在镜头上吻了一下。采取此刻的姿势,只能从上往下斜斜看着屏幕的施梦萦一惊,整个人往后一跳,两个肉球不可避免地甩动起来,看得崔志良目不专情。

“讨厌!”

“哈哈,真想吸一口,想把你的乳头含在嘴里舔。”

“哎呀,不要说这个!”施梦萦被说得面红耳赤,慌乱地掩起睡衣前襟,想结束这场游戏。

“别拉上!”崔志良连忙大叫起来,“全脱掉!我想看你的裸体!宝贝儿,让我看看呗!”

施梦萦白了他一眼,咬着嘴唇呆了十几秒钟,突然像豁出去了似的,将睡衣脱掉,裸着上身坐在镜头前。

“你真烦!这样总可以了吧?”

“嘿嘿嘿!宝贝儿,你的乳房真漂亮,嫩得我实在很想吃。”

“不给你吃!”

“我已经吃过啦!还在上面留下过我的精华液哦!哈哈哈!”

“哎呀!讨厌!”想到崔志良有一次将精液射得自己前胸小腹上都黏糊糊的,还特意把残留在龟头上的精液都涂抹在自己左边乳头上,施梦萦突然觉得那个乳头开始发痒,不由自主伸手挠了几下。

崔志良眼睛一亮,笑道:“哈哈,宝贝儿,你在捏自己的小乳头吗?”

“没有!”施梦萦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似乎很淫荡,赶紧放下手,“我才不会捏呢!”

“这有什么?捏捏乳头而已,就算你摸下面也很正常,这是成年人最常见的游戏之一嘛。”崔志良又把身体向后倾,把下身露出来,握住肉棒使劲撸动,“我在幻想你的时候就会自己玩,直到射出来为止哦。”

“你真恶心!”施梦萦又做鬼脸。

“哪里恶心了?你把下面也脱了,让我看看小穴穴吧!”

“不要!”施梦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复。

“哎呀,我又不在你身边,就让我看看,这样我能更真实地想像我进入你身体,摩擦,然后射在里面!反正我现在只能幻想,满足我一下呗!”

施梦萦被他缠得头疼,见他坚持意见到近乎偏执的程度,觉得他现在可能是真的特别想看到自己的裸体。独自待在自家卧室,不怕被任何人知道的现状又让她感到安心,索性就真把睡裤、内裤都脱了,上上下下一丝不挂地坐在桌前。随即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这样也看不到我下面啊,要我坐得远一点吗?”

“不用太远,你退后一点,把腿抬起来,岔开,搁在桌子上,我就能看得很清楚啦。”

施梦萦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觉得那个动作实在很下流,光想想就让她觉得羞耻。

“我不要!”

“来嘛!”

“我站起来给你看好了。”

“哎呀,宝贝儿,你已经脱光光了,这最后一步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让我好好过过瘾,快点!”

施梦萦磨磨叽叽地照他的要求摆动作,先把椅子朝后退了几步,身子靠在椅背上摆出后倾的姿势,却迟迟不愿把腿高抬起来。崔志良催了好几次,她总算磨磨蹭蹭地按要求摆出那个姿势,但把脑袋低了下去,下巴顶着脖子,整张脸完全都看不到。

毛茸茸的穴口在镜头偏下的位置,因为大阴唇合拢,阴毛又很旺盛,非但看不到穴里的嫩肉,说实话连色泽偏暗沉的肉唇也看不清楚。从视觉效果上来说,这当然不能让崔志良过瘾,但他深谙循序渐进的道理,也不着急,正准备再调笑一段,看看有没有机会说服施梦萦表演自慰,突然看到施梦萦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抽回了腿,跳起身,她的动作过于猛烈,因为还连着耳机,甚至连笔记本都被她扯得朝桌角方向移动了一点,镜头一阵摇晃。

“怎么了?”

“我电话在响。”施梦萦匆忙打了五个字过来,略带慌张地左顾右盼,终于循着声音找到刚才被丢在枕头边,无意中被枕巾边缘盖住了大半的手机。她取下耳机,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并没有接听电话,而是快步走回桌边,没有立刻戴回耳机,直接打了一行字:“我男朋友打来的,先下了。”

崔志良猜到了这种可能,赶紧说:“等一下!别下!你先接电话,但是别下线!我还有事跟你说。”

镜头里的施梦萦显得很困惑,但明显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一手举起电话,另一手却放到了键盘上。因为只能单手打字,速度明显减慢了好多,好久才发过来一句:“干嘛?我接完这个电话再跟你说吧?”

从镜头里能看到她正在不停说着什么,可惜一个字都听不到。崔志良这时有点后悔刚才没有试试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那边出声,如果现在能听到她和男友聊些什么就有趣了。但后悔药没处买,他现在更怕她直接下线,那就连仅剩的乐趣都没了。

“你跟他说话,也不耽误跟我聊啊。万一你跟他聊到什么不开心的话题,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我还能帮你想想怎么回答呢。”对方现在没有戴耳机,崔志良也开始打字。幸亏他打字速度飞快,不然这么长一句说不定还没写完,施梦萦已经等不及合上笔记本了。

不知道施梦萦是懒得再想,还是接受了他这个有点扯的理由,居然真的没有走开,一边聊着电话,一边继续用比较慢的速度打字。

“我很快就跟他讲完。”

看着屏幕里施梦萦很快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嘴唇快速开闭,像是情绪比较激烈地说着些什么,崔志良一边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和一句“别气别气,慢慢说”过去,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浑身赤裸,在镜头前显得特别丰滑白润的施梦萦。

或许是觉得在崔志良面前赤裸身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接正牌男友电话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穿,而此前一直跟她裸聊的男人还在屏幕那头看着。

“等等……”施梦萦随手发过来一个笑脸,但视频里说话的样子还是气鼓鼓的。又讲了好一会,她突然正过脸来,将视线投回笔记本屏幕,打过来一行字:“不想跟他啰嗦了。随便他说什么,再让他发泄一会,我就挂电话。”

“本来就是应付一下就好啦,你太较真了。”

“他自己太小气,唉,不多讲了。”

“你一边打电话一边打字也不方便。要不这样,你还是摆成刚才那个姿势,我自己看着你的小嫩穴先撸一会,好吧?”

施梦萦看着屏幕愣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在纠结该不该这样做呢,还是纯粹只是反应慢半拍,但她很快就真的摆出了刚才电话铃声响起时的姿势,两腿抬到桌面以上位置,朝两边大大张开,脚跟一左一右地分搁在笔记本两侧,将下体正面朝向镜头那边的崔志良。以她现在的姿势,大半个屁股都已经挺了起来,只剩下尾椎部分还没离开椅子,身体后倾,基本是半躺的架势,但要想看清电脑屏幕还是没有问题的。她能清楚看到视频那边的崔志良正快速撸动肉棒,看上去非常激动似的。

手机里范思源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但施梦萦此刻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的注意力全被那根已经被撸得硬挺无比,完全鼓胀起来的肉棒吸引。男人在她面前那种贪婪急切欲望膨胀的样子,已经不新鲜了,但此刻崔志良的动作却鲜见的不令她感到猥琐,相反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仿佛他现在表现得越不堪,越能证明自己的吸引力。

她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会脱得一丝不挂,最初的源头在于想知道崔志良对和自己上床这件事是什么感受,后来话题一再迁移,再也没转回去。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用再问了。

崔志良非要让她在这种时候还摆出这种姿势,也没有让她产生反感。

就算有少许意见,现在的施梦萦多半还是会照做。经历过那么多事,她自认为已经成熟了许多,适当能让步的,还是让一让比较好。

当然她还是会有绝不退步的底线。在和崔志良做爱时,有些事她就咬死了绝对不做。像他在她身上射精那次,本来是想要射在她嘴里的,而且希望她能把精液全都吃干净。但这种玩法一向让施梦萦感到肮脏龌龊,所以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还有就是肛交这件事,她也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崔志良七拐八弯地试探过她身上还有没有什么能让他一个人独自享有的处女地,尽管掩饰得很巧妙,将这个略显低俗的欲望包装得颇有几分温情,没有激起她的反感,但也碰了壁。

施梦萦自觉很爱崔志良,但她的本性就绝不可能为爱牺牲太多。不然,当初她不会那么认真地找沈惜谈自己对性的恶感,希望他能尊重和迁就自己,在今后的生活中不要对自己提出太多关于性的要求。如果她愿意牺牲,当初应该放过来是她克制自己对性的厌恶来迁就沈惜。

但是她现在至少能做出一些让步,给予男人一些小小的满足了。这对她来讲就算是进步。像现在这样,在她看来崔志良要她做的不过只是“装装样子”而已,那就做给他看好了,反正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

把心思全都放在崔志良这边,愈发不能忍受电话里范思源的喋喋不休,施梦萦越来越没有耐性,索性直接宣布自己要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随即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想了想,怕他再打来,索性连手机都关了。

没想到崔志良在知道她关机以后,却建议她还是把手机打开。

“为什么?”施梦萦不明白。

“你摆成现在这个姿势就不方便打字了呀,每次打字都要不停不停换动作。我们一边视频一边打电话,这样就画面声音都有了。”

施梦萦笑着摇头:“你还真是……”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还是打开了手机,很快崔志良的电话就来了。

“下面湿了吗?”又听到崔志良稍显低沉的声音,但内容却令她感到羞涩。

“……不知道……”她觉得股间有一点黏答答的,但不确定是汗还是私密处流淌出来的汁液。

“你自己摸一下,看看有没有湿?”

“不要,我不要自己摸……”

“那就是喜欢我来摸了?”

“不是!”施梦萦当然不会承认,但想到他略显粗糙的手指从自己的阴部滑过,她还是颤抖了一下,像有一股神秘的电流突然从脚底穿透到头顶。

“我已经很硬了,我想操你!”崔志良的喘息变得很急,话说得直白而粗鲁,却让施梦萦感到一种奇怪的满足。

“嗯!好!”

“好什么?想要被我操吗?”

这问题刚才已经讨论过了,但施梦萦没有去质疑为什么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她现在也陷在一种陌生的小激动当中,昏头昏脑地说:“嗯,想,我想被你操!操我吧!插进来操我吧!”

“把自己的手指插到里面去,想象那是我在操你!”崔志良大声命令道。

施梦萦恍惚地进入一种对她来讲显得很迷茫的状态,略带狂野地把腿分得更开,慢慢将手放到下身,摸索了几下,将左手中指顶端轻轻捅了进去。耳边是崔志良的声音,而静谧的卧室里,似乎到处都在回响她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喜欢我的大鸡巴吗?”

“喜欢……”

“喜欢它什么?”

“……喜欢它插在里面,喜欢它把我填得满满的,喜欢自己和你连接在一起……”施梦萦说的话不像崔志良那么直白,但在她此刻的幻想的画面中却要直接的多,一根巨大的肉棒像空投的炸弹似的直面落下来,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从她的下体捅入,穿透她的整个身体。

“啊哦……”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呼,要不是因为知道崔志良正在听,可能她会叫得更放肆一点。

原来让爱的人进入身体,甚至只是假想被他进入身体,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女人生来有这样一个开放的小洞,也许就是为了让心爱的人占据吧的……

“喜欢我射在你里面吗?”

“射吧!”一瞬间施梦萦就想到几天前第一次被崔志良射得整个肉穴中满满都是滚烫粘稠的精液的感觉,仿佛那时狂放的嚎叫就在耳边炸响。“都射在我里面……我喜欢!”

电话里崔志良的声音显得急促扭曲,激动地大叫:“看镜头!看镜头!”

施梦萦睁开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合上的双眼,茫然转头去看笔记本屏幕。

屏幕中的崔志良已经站了起来,只能看到他腰部以下的位置,他正在极快极重地撸动肉棒,在电话里大喊:“我要射了!都射给你!”

施梦萦看着视频中正对着镜头的肉棒像撒尿似的飚出一股奶白色的黏液,在它喷发的瞬间,简直堪称激情四溢。她聚精会神地看,甚至还默默数着喷射过程中肉棒一共抖动了多少次。

大约经过六七次的颤抖,肉棒终于射光最后一颗子弹。

就在她木愣愣地看着那根肉棒对着自己不停喷射的同时,施梦萦突然冒出一个古怪但无比清晰的念头:我愿意为崔志良做任何事,那为什么不和范思源分手呢?

这种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只可能产生最终的决定,更可能的则是长时间的犹豫和反复。但类似的念头一经出现,迟早会从一颗小小的种子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可逆的。

同样类似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沈惜在不久前刚被问到。

喻轻蓝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爱她吗?”

面对这个问题,沈惜张张嘴,却没有出声。

真的很难回答。

今天晚上他俩约了出版社的朋友见面,因为对方是个刚满二十七岁的女孩,所以两人都可以很自然地管她叫“小白”。

小白今天约他们是为了谈出版一套“城市品位”系列丛书的问题。出版社准备约八位中宁籍的年轻作家,每人一本,出版一套丛书,内容涵盖书评、影评、乐评、旅行笔记、美食心得、感情故事等等。

这是个不错的创意,事实上也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沈惜的上一本书《温酒洗剑青衫瘦》是去年初出版,实际的选文、编辑工作更要往前提半年时间。所以在那之后,他又已经有了四十余篇新文。在其中择优选择十几篇,再加上前次结集时出于篇幅考虑忍痛割舍的一些文章,完全足够再出一本书了。哪怕还有不足,最终出版前再赶写几篇新的,花些时间加以梳理和修订,也不会是太难的事。所以从操作性角度来讲,沈惜这边没有问题。

《温酒洗剑青衫瘦》的责编虽然不是小白,但当时也是由她具体负责协调沟通的,双方合作愉快,所以哪怕只是给她一个面子,沈惜本来也有心答应。

但是小白无意中说到,这套丛书的创意来自星骏文化传媒集团,出品人自然也是星骏文传。听到这个,沈惜立刻遗憾地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参与这套丛书的出版。

小白略感惊讶。在之前的沟通中,沈惜明明表现出兴趣,在他和喻轻蓝两人中,他是更早显示出加入意愿的那个,没想到最后他却拒绝得这么坚决,这使她大感头痛。这套丛书目前在联系的作者有十几个,最终要从中选择八人。而在这些侯选作者中,有几个特别受星骏文传看重,喻轻蓝是其中之一,沈惜则是另一个。她知道这两位私交极好,特意将他们约在一起谈,本来想的就是如果能搞定其中一个,多半也能顺势把另一位拉进来。今天如果可能谈妥意向,那周末时就可以安排星骏文传那边的负责人过来聊更具体的事。

结果沈惜直接一口回绝,周末再聚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小白更怕他的态度会影响自己的另一个目标。

她求助般望向喻轻蓝,后者听到“星骏”两字,就知道沈惜一口回绝的症结所在,但这些涉及长辈的家务事当然没必要向小白解释,开口随便解劝了沈惜两句,暗示他顾虑一下小白回去该怎么交代。沈惜想想确实没必要让一直以来合作愉快的小白夹在中间难做,也放松了口风,答应周末时可以和星骏文传那边负责这块工作的人见一面。

当然,他心里清楚,见面不过是应付一下场面,自己肯定不会参与这套丛书的出版。

小白走后,原本坐在沈惜身边的喻轻蓝换到对面的位子,玩笑似的问:“这么坚决?出本书也不愿意?”

“唉,就是不想和那边沾上任何关系。”

“任何关系?那就是说小裴姑娘百分之百没希望?你爱她吗?”

沈惜哑然。喻轻蓝这温柔一刀剖入的位置太精准,像瞬间割断了他的声带。

他不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对裴语微的感觉,他极难否认,自然也就加倍感到头疼。

在反复提醒自己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客观困难的同时,在主观上他又越来越能认清自己对这女孩的真实情感。

上周六,在见到裴语微和顾磊一起出现在向阳吧时,那一刻沈惜很清楚自己内心是不愉快的。

嫉妒,是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就是这种多年未见甚至可以说很陌生的感觉。

沈惜极少产生嫉妒心。一来他打小几乎就没遇到过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成绩、荣誉、比赛结果、工作成果、财富,他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但一直都跻身于最好的那一群中。说到感情,除了一大半可以算是主动放弃的宋斯嘉,无论是懵懂初恋时的高中女友,还是后来的宁南校花段婕,他都没有遭受过挫折,这样的经历无形中带给他相对更平和的心态;二来当然是他自身的性格也确实足以对绝大多数不如意以平常心待之。

在记忆中,他只有两次真正起过嫉妒之心。

一次是在高二时。那时他刚和初恋女友彼此间擦出一点小火花,尚未明确关系。有一次与她所在的班级踢比赛,女孩站在场边给本班11号边锋递了一瓶水,满脸关切,还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按说作为副班长,她给本班队员送水打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沈惜看在眼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倍感不爽。不爽的结果,就是在接下来三十分钟比赛里,他不但又踢进对方两个球,还莫名其妙把对方11号当成必须彻底封杀的对象。作为本队的单箭头前锋,沈惜居然在对方每次丢球开球以后,死盯着11号不放,即便为此需要满场飞奔也在所不惜。好几次11号都冲到了沈惜所在队的禁区或底线里,总能看到沈惜如影随形,死缠烂打在他身边,好像他根本就不是前锋而是专职的盯人后卫似的。在后面的比赛里,11号把大量精力全都用在摆脱他的纠缠上,压根就没碰过几次球。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沈惜的体能超乎寻常地迅速下降,比赛还剩十分钟,他就实在无法坚持被换下场,这也是他极罕见的因体力不支被换下的情况。在他下场前五分钟,对方11号同样因为体能耗尽而下场休息。

下场以后,两人一个叉着腰,一个扶着膝盖,并立在场边狼狈地喘着粗气。他俩本就认识,11号郁闷地问:“大哥,你今天干嘛?要搞死我啊?”

差不多已经冷静下来的沈惜自己都哭笑不得,无奈摇头:“可能是因为比赛,太兴奋了吧。”一抬头,却见那女孩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抿嘴而笑。

年少冲动,总是难免的。

再有一次则是2012年刚回国那段时间,亲眼见到宋斯嘉和齐鸿轩在一起的样子,难免也会被嫉妒啃噬内心,这种糟糕的感觉纠缠了他半年左右,才慢慢平复下去。

再次感受,就是上周六,为了裴语微。

这或许真是个该死的明确信号。

沈惜为这种“明确”感到极大的困扰。

“话说回来,你上次只说了个大概,然后就从我的床上跑了……”喻轻蓝促狭地笑。

沈惜很认真地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我承认那天上过您家的床,也承认后来我是跑了,但我是从客厅跑的,不是直接从床上跑的,好吧?话要说清楚,这直接关系到我的人品问题。再说您是不是也得顾虑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还跟弟弟我讨论这个上床的问题,就不怕我未来姐夫吃醋吗?”

喻轻蓝撩了撩刘海,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反正你以后不能再上我的床了,他没什么醋可以吃啊。再说,就是因为你永远没机会了,所以才要逗你啊,哈哈。”

沈惜托着额头,为她表现出恶趣味感到无语。

“你上次走得急,到最后也没说清楚,现在你和小裴姑娘之间最严重的问题究竟是哪个?是你现在还觉得和那个裴……裴什么来着?不管了,反正就是她大伯,你是觉得和这人之间有未了结的仇恨呢?还是纯粹只是考虑到两家人之间的麻烦关系,还有未来你们两个夹在中间必然会遇到的尴尬和矛盾?亦或者,这些东西固然很重要,但归根到底还是你觉得对这小丫头少了那么一份爱意?”

“不是两家人,是三家人。”沈惜先纠正了一下喻轻蓝的某一处小错误,具体是哪三家,也不必多解释,她肯定能想明白。

喻轻蓝反应很快:“那就是说,是中间这层关系了?”

“嗯,仇恨,其实谈不上了,也轮不到我一直记到今天。当年我妈离婚,闹得很大,不是苦兮兮求可怜才离成的。法庭认定的,对方是过错方这一点非常明确,财产分割上是倾向于我妈妈的。裴旭生的名声那时候也跌到了谷底,在中宁根本待不下去,跑到北京去了。再说我舅舅还找人狠狠揍过他,勉强算是已经报了仇,无非是这人欠我妈一句亲口道歉而已,不过估计就算他道歉也不诚心,所以不如不要。要说仇恨,恐怕还是裴旭生更恨我们才对。我对他的态度现在基本上是眼不见为净,但是身为人子的立场,不能想象将来有一天得恭恭敬敬地把这个殴打过我母亲的男人当成长辈,问安请教,谈笑风生,这怎么可能?如果我跟裴小妞在一起,甚至有一天真结了婚,那这种场景必然要面对,这太可笑了。”

“我明白了……”喻轻蓝挠了挠头,这确实是比仇恨更麻烦的一层障碍。

沈惜耸耸肩。

“你应该怎么做,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很难给你有价值的建议。我只是想跟你说说我对你的一个感觉。”喻轻蓝很认真地措辞。

沈惜表示洗耳恭听。

“我觉得,你特别郑而重之地对待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有感觉的爱情,但又好像又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挺矛盾的。”

“不懂。”

“爱情是不可测,不可控,不可复制的,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惜支着下巴想了许久,慢慢冒出一句:“因为你控制不了对方啊……”

“对呀!”喻轻蓝轻轻拍了下桌子,“也许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应对你能想到的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你有足够的钱,可以支付一切可能的费用;甚至你可能有足够的阅历和自我控制,连一切负面情绪都处理得很好……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对方不是一件任由你来安排的东西,她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可以了解她、解读她、猜度她,但你永远不可能完全掌控她。爱情中有这么一个不可能掌控的变量,你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爱情管理得一切尽如人意呢?”

沈惜沉默。

“要面临各种不可测不可控的艰难险阻,本来就是任何一场爱情的宿命。可你总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管理这样一个本就不可测,不讲理的东西,希望它能在你认为最合适的轨道上发展,以求在你看来最好的结果,对此,我只能说,要么你是个不可救药的文青外加自大狂;要么是你在内心深处对真爱有强烈的恐惧感。你怕给你自己爱的那个对象带来坎坷波折痛苦,以致于一旦预想到有什么困难关卡,你宁愿就不开始……可话又说回来,哪有不会遇到波折痛苦的爱情?这不是一直在悖论中绕圈吗?”

沈惜微微点头,但喻轻蓝知道,他此刻点头不意味着他认同了自己说的这些道理。或者说,这些道理他本就认同,只是在现实里未必会践行而已。

“我上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以后只跟两个男人上过床,其中一个就是一夜情,另一个时间稍微久一些,前前后后大概半年,做过十几次。碰到你以后,我的桃花彻底败了。除了跟你的两次,我都是自给自足的。你说,我算不算那种容易上手的女人?”

沈惜嘿嘿地笑:“当然不算,姐姐你一看就知道绝不可能轻松搞定啊……”

喻轻蓝白了他一眼:“既然我看着就搞不定,当初是哪个小坏蛋直接过来亲我的?”见沈惜毫无诚意地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她也笑了,又接着往下说:“这一趟去希腊、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匈牙利四国游,认识高黎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他其实很不起眼,我们是同一架飞机去的雅典,一路上我压根就没注意这个男人。可站在雅典卫城边上,我一转脸,突然看到他在十几米外,仰着头……他并没有看我,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就知道,我对这个男人动心了。”

沈惜听得很认真,也从心底为悦然姐姐觉得高兴。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沈惜认真地想了想,没有找到正确答案。

“你不是不知道,答案其实就在嘴边上,只是你知道这个答案并不是我当时的选择,所以不说而已。”喻轻蓝抿着嘴笑,“最佳方案当然要继续保持矜持,但可以适当给对方一些暗示,然后用这趟旅行顺便就当做对这个男人的考验。尤其要注意,千万不要太快让这男人得手,免得让他觉得我太廉价,对我产生不好的看法。你看,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在认识高黎三天以后就跟他上了床,说不上我们两个谁更主动,就像我和你第一次时一样,突然有那个想法,就做了,没再去想别的。反倒是事后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这样是不是不够妥当?可是都已经发生了,whocares?”

沈惜又点点头,这次他确实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认同之意。

“再比如肛交——顺便通知你一下,姐姐后面的第一次已经没有了,你没指望啦,哈哈哈!当然,你现在不光没机会碰我后面,而是全身上下哪儿都不能碰了,所以好像也无所谓——我当然知道最好应该做好准备工作,他也知道,而且他跟我一样没经验,很怕弄伤我。可就在某一次,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不满足于只让他插在我前面,那样我没办法释放全部的激情和爱,我特别特别想连后面也被他占有,然后我们就试了,有点痛,不算很成功,但确实整根都进去了。即使这次体验并不算太美好,但我的情绪还是很高涨。这完全是个意外,他一点都不主动,我也没有心理准备,可就在那一刹那,我们都特别想要做这件事,然后就水到渠成地做了。”

沈惜大致明白悦然姐姐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和他之间,很可能就是一场‘在路上’的意外激情。可能在我们回归正常生活以后,很快就会分手。如果真的那样,也许我会痛苦,可能偶尔会想自己太傻了,就为了这么一场完全不靠谱的恋爱,连后面的处女地都搭上了。怎么就不能再等等看看呢?可那又怎么样?我事先对这些事情心里有数啊,我本来就没想过爱情来了就一定不会走,一见钟情后必然能天长地久,这么幼稚的想法我本来就没有啊!我愿意为自己的爱情和激情付出代价,如果最后不如意,那我就为这种不如意承担结果。又怎么样呢?我知道你面临的难题和我的不一样,可说到底,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走在一起之后,你和小裴姑娘要承担你们这场感情当中所独有的那些压力。做出选择,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这本来就是成年人的生活方式啊。我是成年人,我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当然知道你也是成年人,可你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一件事,你爱的人,她也是成年人。小裴姑娘再小,你也不能剥夺她承担自己选择的代价的权利。你凭什么觉得她就一定不能承担?她就需要由你来事先预测一切可能的变化,由你来决定要不要让她承担?”

沈惜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着自己鼻梁最上方靠近眼窝的部位。

“如果你对自己到底爱不爱那小姑娘存疑,那就当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废话。本来就不确定,那确实不应该随性把人家拉进来。可如果你对她有感觉,而她对你也一样,那首先要考虑的,就不应该是困难。”喻轻蓝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怕难,你是怕她会在这些困难中受到伤害,但你真的怕得有点太自大了。没有人天生就不该受伤害,她要做一个女人,要品味爱情,那就注定会有受伤害的风险,这是每个人的命,只要她自己情愿。所以,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爱她吗?”

沈惜严肃地看着喻轻蓝,两边的咬肌看上去显得特别紧绷,过了一会,他终于点了点头。

喻轻蓝明白他此刻这次点头背后隐含的东西,不由得绽开笑脸,接下来的话又显得有些调侃了:“我很好奇,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不计后果地做过什么事?”

沈惜想了想,自己也不太确定地心虚地笑:“十来岁的时候,打架算不算?”

“那有没有做过什么明知是不恰当不正确但当时也顾不上的事?”

沈惜又绞尽脑汁想了想:“唯一一次勾引人妻出轨吧?”

喻轻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戏码,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许多,笑嘻嘻地拿手指不住点着他:“哦……原来你也不完全是个好孩子,也干过坏事呀!”

这件事对沈惜本人来讲,确实是年少轻狂时的小小劣迹,当然他绝不会因为和袁姝婵有了那样一场激情而后悔,但被悦然姐姐打趣,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拿出打架和勾引人妻时候的胆量,试试看会不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呢?虽然面对那样一个不能被当成长辈的‘长辈’,确实会是个难题,将来可能会有很多尴尬和窘迫在等着你们两个,但是见招拆招,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难呢?话说回来,代价是很大,但是你自己评估一下,小裴姑娘,值不值呢?”

沈惜微笑不语。

尽管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但对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