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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温,”季文台一边下楼梯一边说,“你对我,还是好。”温月安能让他把字跟落款为“玉楼”的放在同一个柜子里,不容易,足见心意。但他说完,也略有疑惑,温月安从前不愿提故人,不该就让他这样轻易看到那幅字。

温月安的手在琴键上拂过,按出一首曲子的前几个音,琴声清丽无匹。他只弹了几个小节就停了下了,背对着季文台,仿佛不经意般问:“文台,最近有个姓贺的孩子,开了独奏会?”

季文台一下就想到了贺音徐:“有,美国籍的小孩,柯蒂斯音乐学院出来的。虽然是华裔吧,不过第一场独奏会就跑到中国来开,不多见。”

温月安沉吟:“美籍……可是他说话没有口音。”

季文台:“据说他父亲少年时在中国长大,生于音乐世家,比你年龄还大些,老一派。你想想钟关白小时候你怎么教的,估计人家出了国对子女的教育还要严些老温!”

轮椅“砰”的一声翻倒在地上,垂落的青衫遮不住空荡荡的裤腿。

季文台大惊,赶忙把温月安扶起来,看有没有摔伤:“老温你怎么回事?”

“生于、生于哪个音乐世家?”温月安抓着季文台的手臂,几乎要把手指下的袖管掐进皮肉里。

“我记得在你这里放了常用医药箱……”季文台看到温月安手腕上的伤痕,先急着要处理。

“我问你,生于哪个音乐世家?”温月安一字一字道。他盯着季文台,从来如古井般的眼眸此时却像见过血的刃,把季文台震慑在原地。

“……老温,你……你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啊。”季文台仔细思索了一下年月,“这事儿应该没人记得了。你想想,十年浩劫,又是个学西洋乐器的,那个年代,这种家庭有活路吗?”

“是,那个年代……”温月安松开了手,修长的十指垂在裤管上,指尖微微动了动,“没有活路。”

季文台看温月安好像平复了一些,于是去找医药箱:“你把那箱子哪儿去了?”

温月安的声音极轻:“上面那个抽屉。”

季文台一边给温月安包扎一边数落:“你又不是钟关白,一把年纪了,稳重点”想到在院门口被训了一顿,又改了口,“什么事值得你这样?你想见哪个小孩,我就叫他过来,没有人听到温月安三个字还敢不来。有什么事值得你变一变脸色?”他说到这里,却猛然想到落款处的“玉楼”二字和温月安抄的那句“月照玉楼”。

季文台一句话含在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他……也姓贺?

温月安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双手,面上恢复了平静无波:“文台,回去吧。”

季文台实在不放心就这么走,但那是温月安,不会留任何人陪在身边的温月安。他把医药箱放回原处,再给温月安倒了一杯热水:“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月安应了一声。

季文台走到小楼门口,又说:“没事也打。”

温月安没有说话。

季文台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夕阳下,院中溪水里的石头被照得发光,荷花已呈败象,几尾锦鲤朝季文台簇拥而来,错以为是有人来喂食。

房内传来琴音,一声一声,像光在流动,真如“月照玉楼”一般。

季文台向四周看了看,这样的石灯,门檐,竹木小几,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北国光景。

这可能只是温月安的一个故梦。

梦里有江南的庭院,有溪水与锦鲤,有竹有荷,有字有棋有琴,还有人。

季文台从窗台上拿了一把鱼食洒在水里,便向院门走去。

当他轻轻带上院门的时候,越来越低的琴声骤然一断。

房中传来一声巨响。

“老温!”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