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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们家的赔钱货,快嫁出去,要不成天吃喝家里的,我怎么娶媳妇儿?你们怎么抱孙子?”二猴自顾自地说得眉飞色舞,说了半天,拿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茶,放下杯子时才有工夫顺带看了眼贺慎平面前的纸,“贺先生,我说了这么老半天,你怎么就写了这么点字啊?”

贺慎平写完“虽家贫,亦应为姊妹寻得良人”,把笔一放,不紧不慢道:“哦,书面语总是简练些。还有其他人的信要写,就先到这里吧。”

写了几封信,食堂师傅来赶人,一群人又拥着贺慎平回屋里继续写,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点了炭盆烧着。盆里的炭块从漆黑烧得发红,又从旺红烧成了一堆灰,灰烬从盆里一缕一缕飘起来,再落回盆子里。

自那之后,餐餐饭有人抢着给贺慎平刷饭盒,次次上矿区有人给贺慎平背瓷石,像王彬那样攒鸡蛋的倒没几个,主要是平时也见不着两只鸡。

等到腊月下旬,厂里开总结会,有人主动提议跟贺慎平换个岗位,说自己年轻,能担担,贺慎平担得少,一双手却挺巧,不如去学学拉坯刻花的活计。

厂领导说让大家投票。

一开始举了十几只手,慢慢一只一只手跟着举起来,都是受过贺慎平大小恩惠的,最后几个没举手的人看了看四周,也跟着把手举了起来。

“老贺啊,全票通过。你要好好珍惜人民群众对你的信任啊。”厂领导拍了拍贺慎平的肩。

过了春节,贺慎平的家信便从练泥讲到了拉坯,之后的一封封信又讲到利坯、晒坯、施釉、烧窑等等。

每一封信贺玉楼都反复读很多遍,能背,那些信合在一起就像一本制瓷器的指导书。他看会了,便去跟温月安讲怎么制瓷器,那宛如两只锦鲤在游的盘子、那鸳鸯蝴蝶的碗杯、那山水瓷镇纸,一件件仿佛都他亲手制过一般。

温月安尚小,有些地方听不大懂。

贺玉楼也不多解释其中细节,只说:“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去看我爸,就给你烧一个杯子,上面画个月亮。”

温月安对这个月亮杯子极为期待,一开始还按捺着不去问,后来写字的时候便忍不住要贺玉楼画出来瞧瞧。

贺玉楼勾了一只杯子,杯面又勾了一轮圆月,却怎么看都不满意。月亮是好画的,可是月色不好画,月光更不好画。底色涂了全黑,方见一轮白月,月色有了,只是没有月光。

温月安想了想,在旁边再描了一只杯子,杯子上勾了一轮月,月下勾了一座楼,再将底色涂黑,只余一轮白月,与月下一座玉楼,这样便有了月光。

贺玉楼将温月安画的杯子裁下来,好:“到时候就照着你画的烧一只。”

温月安说:“师哥,奇怪了,贺老师那里的石头和水,最后竟然能烧成这样的杯子?”

贺玉楼笑起来:“你看,练琴就是cdefgab最后成了莫扎特,写字就是黑漆漆的墨最后成了诗,瓷器嘛,就是石头和水最后成了‘凭君点出琉霞盏,去泛兰亭九曲泉。’”

chapter28【《鹧鸪飞》-赵松庭】

长木桌摆在靠近门槛的地方,门大开着,阳光斜落进来,将一桌瓷白的坛坛罐罐照得发光。

贺慎平坐在木桌的一侧,面前摆着一个施了釉的茶壶,他正在釉面上绘一枝梅花。对侧坐着一个比他年纪还大些的男人,头发染了些许白,粗糙的手指在一个巨大的瓶子上勾出极壮美的江山。

“江先生”王彬从远处跑过来,跑了挺久,脸被晒得黑里发红,“,贺先生也在。”

江鹤来眯着眼睛盯着瓶子,拿笔的手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朝王彬一竖:“慢点,一来就地动山摇的。”

王彬擦了把汗,笑呵呵地:“我不动,您接着画。就是厂里成立了工作小组,正开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