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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踩在地板上,阳光从脚后跟的方向照过来,将脚踝衬得雪白而纯洁,连学生装裤子边的纤维毛边都画得细致。

温月安停在门口,看贺玉楼如何仔细地给那幅画上色,又用怎样的眼神看画上那双脚。他一直紧紧捏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过了很久,才用几乎完全波澜不惊的声音喊:“师哥,吃饭。”

钟关白在读温月安的回忆录时,读到这一段,出了一身冷汗。

温月安写,他其实没有想过,也不懂所谓爱情,他们那时候不怎么讲喜欢,也不怎么讲爱。那时,他接触的人很少,看的书籍里也没有什么讲男女之情的,心中对于男女之别都不很分明。他那时候只知道,贺玉楼生来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生。

这与他和贺玉楼是男是女毫无关系。

两个人,一生只是贺玉楼,不会是另一个男人,也不会是另一个女人。

可是,从那幅画开始,他发现,贺玉楼也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

而在温月安看来,他与这个别人最大的不同,不是性别,而是她有一双好看的脚,贺玉楼甚至喜欢得把这双脚画了下来。

回忆录中写完这段,那页纸上便没有字了,钟关白往后翻,发现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可是我没有好看的脚。

那晚温月安没有睡着,他手指掐着自己大腿被截断的地方,眼睛看着窗外,一直看到天亮。

第二天午后,贺玉楼出门,一个人,没有跟贺玉阁一起。温月安等贺玉楼走了,自己悄悄转着轮椅到院门口,远远看见等在一棵树下的常良言跑向贺玉楼身边,在无人的街上亲了他的脸。

温月安抬起手,缓缓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应着贺玉楼被亲吻的位置,是离唇角不远的地方。

是这里。他默念道。

过了很久,温月安才转着轮椅回去,进屋时跌了一跤,他像一个没有任何反应的玩偶那样在地上卧着,等疼痛稍缓,手臂能动了,再一声不吭地爬回轮椅上,转着轮椅去弹琴。

后来的一段日子,温月安总是在深夜悄悄地进贺玉楼的房间,想在贺玉楼熟睡的时候去亲那个曾被常良言亲过的地方。

坐在轮椅上,弯下腰去偷偷亲吻床上的人而不被发现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温月安试了很多次,总是无功而返。

一天夜里,温月安又转着轮椅到贺玉楼床前。

贺玉楼的头正好向着床外侧,温月安小心翼翼地将手撑在床上,倾身靠近贺玉楼。

那一晚,他的嘴唇第一次贴上贺玉楼的脸。

贴了很久。

然后侧过头,把自己的脸颊贴上贺玉楼的嘴唇。

又贴了很久。

最后,唇挨上唇。

温月安听着贺玉楼的呼吸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直弯着身子。

相贴的嘴唇是干的,有些发凉的,只是单纯地贴在一起,没有其他动作。温月安觉得这是这么多天来他最高兴的时候,贺玉楼离他那么近,他高兴得忘了时间,忘了注意门外的动静。

忽然,一束光从门外照在他脸上。

“温月安你在干什么?”贺玉阁用气声喝道。

她之前也发现温月安似乎会在晚上进出贺玉楼的房间,不过不久就出来了,她原没当一回事,可是这次温月安进去了就没出来,她便跑过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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