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303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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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臣奉诏,汉王府中任何人不得诏命,不许离开半步。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小臣,请殿下回府去吧”

朱高煦拄着大枪,冲徐野驴狞笑:“怎么着我爹下令,把我打成囚犯了么”

徐野驴赶紧道:“殿下说笑了,京中形势十分诡谲,皇上令臣等守住王府,只是为殿下安全着想,还请殿下回府”

朱高煦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道:“本王需要你们保护么既然不是囚犯,本王现在要出京游猎,闪开”

“殿下”

徐野驴把胸一挺,按住刀柄,沉声道:“请殿下回府”

朱高煦寒声道:“你要跟本王动手”

徐野驴抱拳躬身道:“臣岂敢与殿下动手,可圣命在身,臣又岂敢抗命殿下如果一定要出去,除非踩着臣的尸体出去”

朱高煦被这句软中带硬的话给激怒了,他火冒三丈,大声咆哮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威胁本王么”

“臣不”

徐野驴“敢”字尚未出口中,被他激得暴怒的朱高煦从大袖中抽出一条铁挝,“砰”地一下击在徐野驴的后脑上,徐野驴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就仆倒在地。

这铁抓一击,若非击中要害,轻易不致送命,可是以朱高煦的神力,击在他人头上哪还有不送命的道理,尤其是徐野驴正躬身低头,这一挝正打在他的后脑上,那正是人头上最脆弱也最危险的地方,以致徐野驴吭都没吭一声,就送了性命。

喝得酩酊大醉的朱高煦还不知道一铁挝已打死了徐野驴,见他一打就倒,还以为他装死吓人,更是大怒,抡起铁挝又打,大骂道:“虎落平阳被犬骑,你一个小小的兵马指挥,也敢对老子指手划脚,看我不打杀了你”

那些兵丁见自家兵马指挥倒地,急忙一拥而上,将朱高煦牢牢抱住,又有几人上前搀扶徐野驴,伸手一扶他的头部,便觉湿漉漉一片,张开手掌一看,竟是一片血迹,再看徐野驴双眼紧闭,一探他的鼻息,便惊叫起来:“徐指挥死了徐指挥给王爷打死了”

“啊”

朱高煦定了定神,微微醒了些酒,不免也有了些怯意,只是在士卒们面前他可不好表现出来,便“啐”了一口,悻悻然骂道:“混账东西,装死吓唬本王么,呸本王打死你,不过是打死一条狗哼”

朱高煦摞下一句狠话,把带血的铁挝一扔,拄着大枪摇摇晃晃地回府去了。

朱棣从京郊回来,径往皇宫去,夏浔自然随行,做臣子的总要侍王伴驾,送皇帝回宫才好离开。一行人刚刚赶到午门口,就见东厂厂督木恩领着几个番子还有一个将领几个士兵,抻着脖子站在门洞下边,一看皇上回来了,急急奔了出来,往朱棣马前“卟嗵”一跪。

木恩大声道:“皇上,奴婢奉命守汉王府,汉王大醉出府,兵马指挥徐野驴上前阻拦,吃汉王一铁挝给生生打死了”

旁边兵马副指挥杨立杰立即号啕大哭道:“求皇上为徐指挥做主”

朱棣一听勃然大怒,喝道:“那个孽子现在何处”

木恩忙道:“殿下打死了人就回府去了”

朱棣怒发冲冠,伸手摘下佩剑,大喝道:“杨旭”

夏浔急忙抱拳道:“臣在”

朱棣把佩剑往夏浔一掷,暴喝道:“你去,将那逆子抓来见朕,他若敢抗旨,就以此剑,替朕清理门户”

第953章 知足,不知足

朱高煦踉踉跄跄地回到王府,酒意又涌上来,到了自己寝宫,把长枪一丢,剑也不解,倒头便睡。王妃侍妾一应婢仆,见他披盔挂甲,酒气熏天,都不敢靠近。

不一会儿,王府长史海曦海大人闻讯赶了来,一见朱高煦仰面大睡,不禁顿足大叫:“王爷,你怎么还能睡得着眼下情形非常不妙,王爷被禁足王府不得外出,理应收敛行迹以避风头,王爷你怎么酒醉性发,打杀了一位兵马指挥,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如何得了殿下你”

朱高煦刚刚合眼,还未睡熟,听他聒噪,老大的不耐烦,便勃然怒道:“休得在我耳边聒噪,去去去莫扰了本王睡觉。”

海曦不听,犹自唠叨不休,朱高煦本就渴睡,听他说话偏就睡不着,不禁越听越怒,他腾地一下翻身坐起,因那大枪丢在一旁地上,也不去捡,好在肋下还悬了一口宝剑,朱高煦抽剑出鞘,大骂道:“好贼子父皇负我,徐野驴欺我,你也不听本王吩咐了,本王砍了你的狗头”

海曦不过是一文人,哪敢与他动武,一见朱高煦掣出明晃晃一口宝剑,吓得掉头就跑,朱高煦头重脚轻,追之不得,便把手中宝剑奋力一掷,“铿”地一声掷中门楣,海曦见了更是连滚带爬,逃得不知去向。

朱高煦“哈哈”大笑几声,倒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有人摇他肩膀,朱高煦睡意未足,十分恼火,又觉口渴难耐,便大吼道:“谁又来扰我来人,来人,先拿水来我喝,再打杀了这个杀才”

朱高煦一面骂,一面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朱高煦看了半晌,又眨眨眼,再揉一揉,犹自有些不信的样子。

夏浔微笑道:“殿下没有看错人,正是微臣杨旭”

朱高煦呼地一下翻身坐起,酒意已醒了五六分,他茫茫然道:“杨旭你到本王府上作甚”

夏浔道:“皇上有旨,请殿下入宫一见”

朱高煦又怒,嗔目大喝道:“你是来抓我的么杨旭,杨旭若非你误我大事,本王安有今日想当初,本王倾心结交,送你美人,可你却恩将仇报,五次三番坏我好事,那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效忠于他本王有今日,皆拜你所赐”

朱高煦越说越怒,扭头四顾去寻武器,目光一扫,看见扔在地上那杆大枪,抢步过去便拾,只一低头,就觉头重脚轻,向前一栽,险险一跤摔坐在地。

夏浔跟过去,伸手递过一口宝剑,笑道:“殿下是要寻兵器么,臣这里倒是有一口好剑”

朱高煦一把抢过去,伸手一按卡簧,呛啷啷一声龙吟,一口锃亮如雪毫发可鉴的锋利长剑便出了鞘,朱高煦作势欲刺,突然发现不对劲儿,他看看那明黄铯的剑穗儿,再看着那剑上隐隐的龙纹,讶然问道:“你这剑是从哪里来的”

夏浔道:“这是陛下随身宝剑”

朱高煦一听大惊失色,手一软,利剑和剑鞘当当两声落地,朱高煦踉跄退了几步,后腰撞在桌上,又把一只青花瓷瓶摔得粉碎。朱高煦颤声道:“父皇父皇要赐死我么”

夏浔从容地道:“殿下说哪里话来,虎毒尚不食子,皇上疼爱殿下,怎会加害呢。”

朱高煦骇然指着地上宝剑道:“既如此,这这是为何”

夏浔若无其事地拾起剑和鞘来,还剑入鞘,挂在腰间,淡淡地道:“皇上召汉王殿下入宫,皇上知道汉王殿下脾气不好,尤其不喜欢看见微臣,这口剑么,是皇上赐予微臣防身的。殿下不亮剑,微臣这口剑,自然也不会有机会亮出来的。”

朱高煦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黑,红了又青,跟开染坊似的,愣了好半晌,才一咬牙,大步向外就走,吼道:“好我正要去见父皇”

行至门口,朱高煦站立不稳,肩膀一下撞在门框上,“轰隆”一声撞得门框歪了,殿顶承尘都落下灰来,他也浑然不觉

谨身殿外,朱高煦长跪不起。

谨身殿内,永乐帝拍案如雷。

“这个畜生这个孽子纪纲,给朕褫了他的冠服,挂在西华门上示众,将他囚在西华门内”

纪纲三大爱好:享受溜须收藏美女看人倒霉。前两条倒也罢了,只要有人倒霉,他看在眼里便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这种阴暗心理却有些病态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早年所受种种不公所影响,一听暗喜,急忙领旨,一溜烟儿地退出去扒汉王冠服去了。

永乐皇帝又道:“沐丝,着秉笔司拟旨,叫内阁加印,明示于天下,废汉王朱高煦为庶人”

夏浔在一旁虚情假意地解劝:“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汉王酒醉,神志不清,也算情有可原。皇上万万不可如此震怒,以免伤了身体。等汉王酒醒,详细问过,皇上再训斥一番也就是了,一旦发了明旨,那就更改不得了,千万要慎重”

朱棣懒得理他,这一遭朱棣是真的气坏了,他继续咆哮道:“长史不能尽劝诫之责,众侍卫反为虎作伥,好好好一班无法无天之徒木恩,你带人去汉王府,把汉王长史及汉王一众侍卫都拿了,在午门外杖毙”

木恩见朱棣气得颊肉哆嗦,嘴角往左翘,眼角往右挑,五官都扭曲了,心中十分害怕,赶紧答应一声,踮着脚尖溜了出去。

这时候,一个小内侍悄悄溜进来,细声细气地欠身道:“皇上,太子求见”

夏浔一听,急忙躬身道:“臣告退”

父子相见,又是君与储君,旁人不管是谁,在场都嫌碍眼,夏浔自然要知趣回避。朱棣余怒未息中,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退下。夏浔欠身退下,到了殿门口,恰见太子见来,夏浔急忙往旁边一站,皇帝面前,其他人是不能受礼的,所以夏浔不能向太子行礼,只是给太子让道先行。

但是藉着这侧身让路的刹那机会,夏浔已飞快地向太子朱高炽递了个眼神儿,太子目不斜视,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全未看到夏浔的示意,只是他的眼神迅速低了一下,便从夏浔身边过去。

夏浔迈步出殿,扬长而去

吏部尚书蹇义亲自把黄真送出衙门,黄真返身,拱揖道:“尚书大人请留步”

蹇义呵呵一笑,便站住,满面春风地还礼,唤着他的表字,亲热地道:“佑强兄慢走,我就不远送了”黄真的车夫把车赶过来,黄真向蹇义又拱一拱手,返身登车,再颔首示意,蹇义这才返身回衙。

黄真坐在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胡须,过了半晌,突然老泪纵横。

方才蹇义把他请到吏部,对他说明了皇帝任命他为都察院左都御使的意思,今天行文已到吏部,明日金殿就要当场宣布,先行告知,是叫他有个心理准备,以免金殿上举措不当,失了礼仪。

虽然从陈瑛入狱,他则被释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有了担任都察院左都御使的可能,可那机会实在不大。那时官员任命,各个衙门口儿够资格擢升而本衙门还没有空缺的,调到其他衙门是很正常的,吏户礼兵刑工之间并没有后世各个国家部门间那么大的距离,不讲究什么行业对口,所以朝廷空降一位部院大人那是大有可能的,因此黄真心中虽想,却不敢有此奢望。

如今这位子终于到了他的手上,回想起来,黄真感慨万千,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位至九卿。如果说他也曾想过,那大概只有当年中了进士,刚刚步入仕途的那一年半载。此后,他的雄心壮志就渐渐消磨了,等到后来一事无成,在都察院坐了冷板凳,眼见得一个个后辈擢升上去,他早已心灰意冷,可今天今天他竟已位极人臣

坐落副驾上的随从偶一回头,不由惊道:“哎哟,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老夫年纪大了,有了迎风流泪的毛病,呵呵”

黄真自袖中摸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这一次皇上大动干戈,一下子抓了那么多的官员入狱,一时半晌的,朝中是不会再有大动作的,皇上提拔我来接替陈瑛那个酷吏,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朝廷需要平稳嗯辅国公的眼光远比我高明,这事儿还要向国公请教请教,以免我错会了圣意。”

黄真主持都察院后的施政方针,就此定了基调。

黄真又想:“如果我所料无差,那么在我主持都察院期间,最重要的事就是替赵子衿铺好前程,以他的资历现在就做右都御使恐怕有些为难,不过至少也要提到佥都御使的位置,汉王已倒,都察院里又有子衿这个年轻人在,以后就可确保都察院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黄真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至于老夫么,年事已高,本本份份做个一年半载的都御使,不出什么差错,就可以致仕荣休,回家抱孙子去了正常致仕的官员,死后朝廷都有加赏追封。老夫是九卿之一,只要平安致仕,死后当可得个三公的追封,唉老夫这一辈子,做到这个地步,知足知足啦”

黄真微笑了一下,揣起手帕,一抬头,就看见路旁一匹马,马上一个人,微笑着看着他,正是杨旭

第954章 以退为进

夏浔弃马登车,与黄真同行,车子驶离御道,便进了繁华的市区,速度也慢下来。

夏浔笑问道:“黄大人今番得以执掌都察院,位列九卿,可喜可贺。不知对于今后,大人有何打算”

黄真赶紧道:“正要请教国公”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说与夏浔,夏浔听了,用略带些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看得黄真心中发毛,不禁局促地道:“呃国公可是觉得下官思虑有不到之处么下官正要就此事请教国公,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国公指点才是”

夏浔笑了笑,感慨地拍拍黄真肩头道:“老黄啊,你我相交十余年,坦率地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可交的朋友,但是从不觉得你是一个了不起的智者。今日听你这番话,我才明白,何谓大智若愚真正的大智慧,又岂是锋芒毕露,人人赞其了得的人所配拥有的。你的想法很好,皇上用你执掌都察院,以我的揣测也正是想要企稳。国事个人事,就按你的打算做吧,你的想法,没有错”

黄真谦笑道:“国公谬赞了,老朽只是胸无大志,哪配得上大智若愚这四字赞语。”

夏浔嘿嘿一笑,说道:“就只是一个知进退,就不知有多少自诩比你高明的人做不到。见好就收,说来容易,可是有多少人舍得放下呢这就是为人处事的大智慧了,在这一点上,就是本国公也不如你”

黄真惶恐起来,连忙道:“国公过谦了,过谦了,国公这么说,可让老朽无地自容了。既如此,那老朽就依国公所言行事吧。”

夏浔点了点头,道:“嗯你这么安排,很好刚刚,汉王酒醉,欲闯宫而出,受兵马指挥徐野驴所阻,汉王趁着酒兴,竟一挝把他打死了。皇上震怒,已经把他抓进宫去,褫了他的冠服,要把他囚在西华门内,诏告天下,贬为庶人了。”

黄真闻言大喜,道:“如此一来,太子之位稳如泰山了”

夏浔轻轻摇头,道:“不然,汉王就算贬成庶人,只要还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就是一个大祸患”

在进取心上,夏浔相信汉王确实比太子强。人有所长,必有所短,相较于朱元璋朱棣这样的一代人杰雄主,这些大明的后续之君,都谈不上文治武功,样样出色。既然不能全才,相比之下,还是擅长文治更好一些。

以朱高煦的志大才疏,做事没有分寸不知进退,如果他做了皇帝,就只会一味地想着强爷胜祖,大明这点家底,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他折腾光了,在他手里,恐怕要弄得狼烟四起,虽然现在没有强大到颠覆大明的外敌,国内却会义旗高举,反兵处处,最终做了它的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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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之辈从来不乏其人。

眼下北方形势已经发生变化,永乐大帝未必还需要如历史一般五征蒙古,他是在最后一次征蒙古途中暴病而死的,而太子朱高炽只比父亲多活了一年。如果因为这个改变,朱棣的寿命哪怕只延长一两年,这位太子能不能活到继位,那就很难说。

而皇帝气头上做的事,是做不得准的,他的亲生骨肉,又是他一向最疼爱的儿子,若是圈禁在京城,过些时日皇上反悔了,去探望他一下,再动了恻隐之心放他出来,复还王爵,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变数还是存在的,所以夏浔才说,只要留他在京,哪怕是个庶人,依旧是大祸患。

庶人,天下百姓都是庶民,然则皇帝的儿子,你真能把他当个庶人看待

黄真一听,紧张地道:“难道要置他于死地才成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若是有十几二十个儿子,怕也不太爱惜他了,可皇上只有三子,再说皇上原是燕王,不比自幼立为储君,早早做了皇帝的天子,那些天子深宫大内地住着,子嗣稍大,就得分居,亲情之厚远不及此,要杀他恐怕皇上绝对不肯的。”

夏浔笑道:“这个自然。再说,就算皇帝肯,我们也不能去怂恿皇帝杀皇子,来日皇帝后了悔,谁进的言,谁倒霉,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我们要做的,不是置其于死地,而是为他求情。一个就藩的藩王,比一个在京的庶人,呵呵,还是后者威胁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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