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58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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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重用,很有些权势。我到了那里之后,摸清了其中关节,送了白凤娇重礼,得以结交。庆幸的是,她较其他苗人来说对汉人没有多少恶感,对汉人的诗词歌赋和字画也颇有兴致,我便又送了些字画,与之聊那文辞风雅之事”

张宁道:“白叟的女婿应该也是个重要人物了”

陈茂才不以为然道:“此人是上门的赘婿,我连名字也忘了。总之在白家毫无地位和权力,无须在他身上花太多时间。倒是镇溪出身的龙大虫很值得结交,此人在镇溪起兵,推白叟为苗王,自身也是人马甚众在苗人中很有实力;可是因此行行程很紧,我未能找到机会与之联系。”

张宁点点头道:“陈先生此行不辱使命,让咱们和苗人之间搭好一条联系沟通的桥梁,已是完成任务了。”

陈茂才叹道:“殿下神机妙算,所料不差,目前只能和苗人达到这种程度的关系。据我判断,苗人并不重视我们,可能是认为我们实力太小,后来他们打探到殿下击败永定卫兵,攻占了慈利石门二县,态度才稍微有些改观,也止于此。至于结盟,他们随便派个人过来就是来结盟的,不过我认为没有实用;苗人的想法是,他们在辰州情势堪危,能多一点援救聊胜于无,只是想利用我们。”

“咱们有利用价值应该值得高兴才对。”张宁笑道,“我们与苗人素无关系,能说上话只因同属起兵反朝廷的人马。他们想利用我们的目的明显,合作起来反而可靠了;若是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不明目的地要帮助咱们,又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那才有些危险。”

众人纷纷附和,以为是这么个理。

张宁又道:“对待那个做使者的苗女要以礼相待,不能因为她出身卑微就轻视。此人虽是侍女,却是和重要人物白凤娇关系亲近的人,若不注意可能导致与苗人当权者关系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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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慈利

从陈茂才这里了解到一些信息后,张宁初时打算派个人去和苗人的使者商谈结盟等事,但第二天他临时决定亲自去见。大约是知道对方是个女人的关系他的潜意识里情不自禁地带着一些香艳的期待。

对于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总是能让男人想象出一个美女的样子。岂料见面之后张宁便大失所望,那苗女的肤色被太阳得有点黑,两腮有雀斑,幸好皮肤较深,不然色斑肯定更显眼。还好圆脸和端正的五官并不难看,细看之下也挺“清秀”的,大概是他太久没碰过女人的关系。

他在心下感叹,想象与现实总是有一点距离。

苗女的名字叫白妱,身边有两个男的随从,说是副使。他们不会说官话,口音和四川人很相近,还好是汉语,大概能听懂。他们很快提出了苗人叛军的想法,希望张宁的人马能够南下攻占高都县,借以牵制在龙头寺的常德卫军。

张宁对洞庭湖西地区的地形大概早已熟悉,之前绘制地图他也是参与了的。常德府在石门县正南面,路程约一百六十里;辰州府在常德府的西南方向,二府城之间自东向西依次是高都县龙头寺。在张宁军控制的三县中,慈利县距离高都县最近,大概有一百多里,但道路不太好走。

苗人的要求还是很务实的,没有想要张宁直接打常德府,或者奔袭龙头寺的常德卫军主力。以现在张宁的兵力打常德府当然是不太靠谱的,常德城作为大城不仅坚固,而且周围近处还有武陵桃源等四个城镇,这样城镇密集的地区,少了一万人别想围困,进去是四面受敌可能反而被围。而龙头寺太远了,卫军至少两千多,也不好打。

只有中间的高都县比较空虚脆弱,一旦遭受攻击,可能断了龙头寺官军的粮道,官军极可能会调龙头寺的人马去援救,间接减轻了辰州苗人的压力。

当然苗人的算盘是很好的,但张宁显然不愿意此时去帮他们。此时卡在中间的“钉子”永定卫还没拔除,以至于北部山区的九溪卫等卫所城也按兵不动,张宁占领的三县之地并不是真的安全万无一失了,一旦主力抽调出去,三县地盘能不能保住很难说。他不可能这个时候把仅有的一千人马调到一百多里远的地方,去和官兵拼命。

既然彼此之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张宁就不可能为了苗人叛军的需要去牺牲自己。他主动和苗人联系示好,目的无非两点:第一是不想和苗人交恶,本来没有必要树敌;第二是苗人人马众多,可以有效牵制朱勇的官军。相信苗人遣使回应,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我要和部下商量之后才能给予你们回复。”张宁这么回答道,他也不想当面直接拒绝,“待我们商议出结果后,一定尽快将具体的部署细则向贵使告知。”先把话这么一说,他打算过两天派个人来解释一下困难就可以了。

谈判虽没什么实质结果,苗使白妱的表现看来却也满意,因为张宁在谈话间总是用“贵使”“夫人”等称呼,作为一个侍女出身的妇人来说,被人尊重或许是一件十分受用的事。

没多久又有两个重要的消息到了张宁的跟前。首先是范老四马大鹏从凤霞山靠近永定卫西部了,分批过来的还有兵器局一百多工匠,张宁下令派出两队兵马去接应。然后是从常德府水凼坳据点来的消息,岳州府正在召集卫所兵马,要来收复石门等三个州县。

官军再次表现出了毫无机密可言的特点,岳州府困难地聚集兵马,动员效率低下,又把自己的进军意图搞得路人皆知。很快就被建文党的情报据点打听清楚。

张宁知道之后并不慌张,以官军的动员速度,理清当地的复杂情况集结人马出兵的时间尚不清楚;只待他们真正出兵时再作准备也不迟。岳州府在洞庭湖东,相距较远,过来的路山川复杂,主要水网交错,军队进发速度定然缓慢。他只是派了几个细作在岳州府附近蹲点打探消息。

这回岳州府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张宁也只能通过常德府的建文党据点了解情况,他意识到了问题。张宁手下的兵马已经超过千人,但因为这股势力组建时间比较短,根基还是不深;而建文党二十多年的根基优势再次体现出来,还好彼此之间关系尚不到破裂的程度。

建文帝和张宁是父子关系,但俩人绝非亲密无间。张宁刚刚确认自己的身世,就已经和建文帝产生裂痕了,上次在教坛见面不成功的事造成的后果很难弥补这事追究起来,实际是建文后宫的问题,根源在于马皇后和姚夫人之间的宫斗。妇人对政治的影响再次体现出来。

但张宁并不想激化矛盾,他思前想后,制定了“团结统一战线”的思路。掌握帝国中央政权的宣德帝本身就是绝对强势优势的一方,这种时候如果张宁还顾着内斗,显然是一件极不明智的事。他的大方向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只要不是你死我活的死敌,就可以合作互通有无。

而内部存在的各种矛盾,都应该等到有击败最大强敌的那一天来处理。比如“父皇”,父子之间从未见过面缺乏感情基础,根本无法在权力上真正信任;姚姬和马皇后之间的矛盾更是难以调和。还有与苗人结盟之后,其矛盾也十分明显,这个时代民族融合同化的程度完全和现代没法比,苗人和汉人之间互不信任,实际上汉人政权的国策也没给少民什么好处,最多的却是排斥歧视掠夺。

张宁知道宣德帝最擅长的不是南征北战,而是政治手腕;张宁自己是个文官,其实同样如此。也许自己还不够资格成为宣德帝朱瞻基的对手,所以要表现出更高的策略。

几天后,兵器局的马大鹏等人到达了慈利县,张宁遂带着人马将重心向西转移,在慈利县县衙设置总部。

兵器局的人只携带了一些轻便的工具,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要在慈利县重建作坊制作工具安排原料等事,将又是一项细则繁琐复杂的事。

此时慈利县的人员多而复杂,有军队将士工匠及管事当地的官吏,还有百姓民丁,张宁意识到仅靠以前的法子根本应付不过来,且容易造成内部管理混乱。

于是他临时增设了两个机构,第一个称作“参议部”,他临时想的一个名字,反正是协助决策和策划具体执行各种事务的机构,老徐做“参议使”率领众官。张宁当然清楚老徐在这方面的能耐肯定比不上汪昱和他的幕僚,比侯茂这个邪教徒的头目也不一定强,但老徐作为早期跟随张宁的心腹,自然有他的长处。

另外还有一个“机密司”,作为张宁的副手,帮助他管理机密的卷宗文书等物。目前的秘书只有徐文君一个人,秘书顾名思义就是知道机密的人,自然不能随便招几个充数,至少得他信任的人。

筹措好这两个衙门之后,张宁接受了汪昱的建议,由参议部负责刻印制造文武各衙门的印章,并颁布惩罚伪造印章等的法令,规范组织公文来往。

接着他便下令兵器局的河南人范老四筹措组建兵器制造的作坊,在参议部由汪昱负责协调,具体安排慈利县的官吏去征用房屋场地及材料用度。

在张宁经常过问之下,兵器局很快就找到了作坊和仓库用的房屋和地盘,挂牌全名“兵器制造局”。

但还有一件事只有张宁能办,便是臼炮的设计图纸。在整个大明朝,也就他能想到怎么去做这玩意。他不是专业干作坊的人,设计图无法一个人完成,必须要一个懂工艺的人。马大鹏便被要求每天到县衙里和张宁见面,俩人商量着捣鼓臼炮的法子。

不过有了制造子母长管炮的经验,铸造臼炮显然难度不大,大口径又粗又短的铁炮,在磨制炮膛时显然十分容易。马大鹏谈起铸炮时,想出一种以铜为里铁为外的法子,铜料为里子既能更好地避免沙孔又不容易炸膛。但张宁很快就否决了这套方法用于实际,因为缺铜,以他们现在的财政状况,开采出来的铜料还不如拿来铸币。接着马大鹏说铸炮时要用中空水冷却法,让炮内先冷。

张宁问起原因,马大鹏说道:“铁水里难以避免有很多矿渣,铸好炮之后打磨炮膛,常常发现内壁上有砂眼,怕炸膛只好重铸了,所以铸炮才如此缓慢。若是炮管中间先冷,渣子就容易随铁水留在炮膛外,能更好地避免砂眼。”

听罢,张宁恍然大悟,心下一琢磨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果然术业有专攻,在实用中还得需要工匠的智慧。但张宁在这方面也有长处,他能想出古人几乎想象不到的东西,比如简单的虎钳。兵器局按照构造图做出来之后,工匠们都说非常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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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恶名要人领

宣德二年正月二十二日,卢溪朱勇的中军大帐外鼓声大作,几十个披甲的武将排着队依次走进大帐。朱勇已经完成了了对苗人大战的前期准备,近六千将士磨刀粝马,准备向东推进。

此战朱勇势在必得。他在卢溪的六千人,加上辰州府城中的守军龙头寺的两千多人马,实际投入到此战攻守之中的人数近一万人,兵力人数并不少于苗人叛军。但是官军盔甲装备率高,兵器优良,装备有大量重兵器火器,战斗力明显高于刚刚从穷山僻壤涌出来的缺衣少食的少民叛军;官军的装备和完善的组织制度,基本弥补了卫所兵训练不足,逃亡率高导致各地可调动兵力减少的劣势。

朱勇叫人把一张大图挂在了中央,虽然绘制得比较粗劣,但对于他的布兵方式这么一张图也够用了。经过幕僚和部将的多日商量,他已制定出了一个作战计划,今天就召集武将们开始调兵进发;并已将计划写成公文呈送兵部。

大致是首先兵分六路南北展开,向东逼近驱赶苗人。若是苗人在辰州聚拢各部人马,官军则同样调拢六路兵马,与苗人正面合战,在地势比较平坦的辰州战场上,朱勇有十成把握正面击溃苗军;若是苗人不愿意决战,势必被分割驱散,被不断向东挤压,东部是洞庭湖地区,汉人的城镇密集,苗军越向那边跑越是死路;或许他们只有溃散向西奔回,途中势必折损大部分人马,这样的结果正是朱勇的期望。

鼓声停息下来,数十员武将已在帐中分两边站立,待朱勇大模大样地走上正位时,众将纷纷单膝跪倒,抱拳拜见成国公。朱勇道了一声“免礼”,昂首端坐于主将席位上,他面有红光,精神头很好。武将们都感受到了主将朱勇必胜的信念,众人士气高涨。

不料就在这时,又是那个太监曹善匆匆跑进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此前没见过的太监。只见那新来的太监面目丑陋,尖嘴猴腮左右眼大小不一,甚是难看。朱勇一见之下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这个太监好像是司礼监掌印王狗儿身边的人,怎么跑到湖广来了。

曹善拱手微微作礼,便走到朱勇面前,俯首在其旁边耳语了几句话。朱勇的脸色不虞,却依然起身说道:“诸将稍事片刻,本公去去就来。”

随即和侍立在一侧的心腹幕僚,以及两个太监掀幕去了后面。众将面面相觑,只好等着。

大帐幕后,曹善将新来的丑宦官引荐到朱勇面前:“这位是司礼监随堂太监王振王公公。”王振板着一张丑脸,礼数倒也不差。

“原来是王公公,我在京师的时候应该见过的。”朱勇这句话倒也不全是客气话,丑人见过,但丑成这样的确实容易留下印象。

王振道:“成国公升起帐来,这是准备出兵去打苗人了幸好我来得快,这要是晚了一天两天,等到成国公的明码都出动了,岂不是要坏大事”

朱勇皱起眉头,问道:“此话怎讲如何坏事”

王振道:“皇爷派曹公公随军,不是说清楚了吗成国公此次在湖广作战,主要对付的是建文乱党,其次才是苗人叛乱,主次分明岂不容易为何现在会是这般光景,建文乱党占了三个州县,大摇大摆在州县官府陈兵;而成国公的大股人马竟在苗人这里,这是何故”

朱勇虽然不想对太监大呼小叫,但打心眼里看不起,听到王振质问自己,心里已是老大不快,只不过考虑到他或许是替皇上来说话的,朱勇才把一口气吞肚子里了,好言好语地解释:“乱党兵少只有几百人,我已派副将覃有胜去调岳州府的卫军去攻打;而辰州府这边被苗军所围,我身为总兵官不得不救,况且整个谋划细则我已经叫人写作公文上呈五军都督府和兵部。”

“您是什么时候呈报的此事若非曹公公及时报知,皇爷还不清楚湖广这边的情势。要是等成国公与苗人交战,这一仗要打到何时难道坐视乱党壮大”王振语气不善道。

朱勇一听,情知是曹善早就打了小报告了,没好气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原以为曹善这个白胖胖的太监比其他阉货顺眼一些,却不料同样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曹善被瞪了一眼,也不辩解,反而带着报以歉意的目光一时间就让成国公心里稍稍解气。

成国公对王振的感观越来越差,他平时对当朝的文官和太监都挺客气的,但并不是表明他贵为国公的人就比那些人低一等。他当即就问道:“皇上有何旨意,王公公带有圣旨”

王振听罢冷笑了一下,小声说道:“方才成国公也说了,辰州府被围不能不救,若是从卢溪撤军,辰州府的官民总得骂一个人出气吧难道成国公的意思,这骂名必需皇爷来承担”

朱勇顿时一语顿塞,不料这丑太监一张嘴十分了得,竟说得自己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他倒是不清楚,这王振自阉入宫前本来就是个生员,单论文采口舌,或许比身经百战的成国公经验更丰富,是为术业有专攻。

王振这么一说,朱勇再也没法开口问他要圣旨了。人家连传的口谕都没有,就是这么意思,你看着办。

不仅朱勇没办法,连他旁边的文人幕僚也一时束手无策,这事说白了就是这么个意思:成国公必须放弃到嘴的肥肉,北上去打“蚊子”;而且见死不救的恶名还必须自己扛下来,或者另外找个人来背黑锅,反正不能是皇帝的意思问题是,兵权在朱勇手里,要撤军,哪里去找人背黑锅

王振道:“成国公领武陵总兵官之职时,就已经清楚主次各是什么了,现在弄成这样,您看着办罢。您是皇爷信任重用的国家栋梁,本应早就领会其中轻重的您既然是明白人,多的话咱家也不想说了。”

朱勇不是不明白皇帝的心思:苗人从湖广西部的山区涌出来,能干什么事,打下辰州可是天下有无数个辰州;而那建文乱党起兵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夺取江山。所以王振暗示的轻重,无非就是这层意思。

“唉。”朱勇不经意间微微失望地轻叹了口气,任谁把仗打到这个份上要前功尽弃,心里的郁闷也可想而知。他随口道,“天下虽兵祸四起,尚未逢大乱,乱党不过几百人,灭之弹指之间,咱们或许太看得起他们了。”

王振的口气中带着些许讥讽:“您这样的名将眼里,打仗如同对弈,是棋逢对手更有趣可国家大事岂是对弈儿戏,何苦要等到别人壮大到足够棋逢对手的时候,才去与之一决高下”

湖广那边朱勇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战争,却不得不中止;而徐州这边的朝廷主力,也准备好了大战,不同的是,这里的大战没人有权力可以阻止。

按照英国公张辅的建议,朝廷官军的战略是先取淮安府,再取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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