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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三个青萝饼。”沈潘对着卖青萝饼的老伯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十个铜板来。

“好嘞。您拿好。”那老伯用油纸给他包了,接了钱数了数。

“哎。客官,多了一个。”老伯笑笑,日常风吹日晒的脸上泛起粗糙的皮来。

“不多。”刚出锅的青萝饼冒着热气,软糯的口感,清新的青萝香下来让沈潘闷头啃一通。

“哎?老身谢过客官。”那老伯捏着多出来的那枚铜板,在身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进麻布荷包里。

“不用。”沈潘点点头。就地蹲在那摊边埋头啃。

吃食不太致,口感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倒也不错。沈潘从来不挑剔吃什么,有啥吃啥。明琼往常在的时候,便笑说他是牲口,好养活。

明琼对他说,他最喜欢吃的便是青萝饼。

与别的吃食好吃在哪里他倒是没尝出来。

明琼不常入庖厨,唯有这青萝饼。他常做。

“我小时被家里下人落在了街尾,寻着香味就找了个摊子,饥肠辘辘的时候只觉得那饼是真的香。”那时候明琼倚在他身上。眼里含笑。

他不常与他说从前,彷如他的以前一般。

唯有零星的几件小事,却被他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念叨了好多次。

“那老伯看我可怜地站在路上。犹豫了好久才送我个饼。那老伯说,他站一天也就值一个饼。你说,那饼多香?”明琼笑的时候,喜欢眯眼。眼睛一眯,他的眼睛就迷迷蒙蒙像一幅烟雨图。沁着水汽的眼神,就那么千回百转地不知凝聚在那里,却总是撩得他想去将那水汽轻轻抹掉。

无论明琼讲多少遍,他都没理解,为何,那饼会因着老伯站一天得到的会变得香。

那时只蹊跷,到底哪里的城里有人在街尾卖青萝饼,又是哪家的蠢奴才,能把自家的主子丢了。

待到知道之时,却是他的明琼飞扑下城墙,身死魂消之后。

原来他是五皇子,他是从小被迫颠沛流离到烈国的五皇子。

他的明琼是五皇子,是从小没了母妃,一个人被扔在深宫的五皇子。从小没人宠,没人爱。饶是一只两文钱的饼,在宫里,也没人愿意给他。

他疼着,宠着,习惯伴着的明琼,一个人跌跌撞撞,在那偌大的深宫里,泠泠然,不属于任何人,也没任何属于他。

他从不愿意回首往事萧瑟,所以他从来不说。他却记得了那年他被宫人偷出宫时的那个饼。记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

他的明琼多么多么好?连着那丁点的善意都默默记在了心上。

“吃东西要用钱。”明琼窘着脸,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小声说。

“我没有。我就把脖子上的玉佩偷偷挂在了那位老伯伯腰间。我聪明吧。”明琼扬起脸,对着他羞涩笑笑。

他还把那人的笑颜印在心里,那人却不知还流连在哪里。他刚从死别后的噩梦里惊醒,正庆幸一切能从来。可那沥骨熬心的思念却恶狠狠地告诉他,生离也不堪忍受。

可好歹有思念不是吗?

他的明琼在等着他。

沈潘吃完青萝饼,就着油纸包潦草擦了嘴。手一抹,就站起身来。

远处一阵嘶鸣哄闹声。一匹黑马冲过来,极快地略过行人。

沈潘刚站稳,那马就冲到他面前,马蹄飞扬,沈潘这才发觉路边有个黑糙汉子正撅着屁股蹲在路中央。

“小心。”闷闷一声掩盖在嘈杂的惊叫声里。伴随着那声“小心”沈潘快脚一踢,将那人踢到了隔壁摊子里长长的帷幕里。

“哎呦,谁踢老子?”那人被踹到了帷幕深处。还不忘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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