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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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等他们开门?”

“我叫门没叫开,急着上厕所。再说,我压根儿没想到他们会睡在一块。”我心想,只有这么说,才能把自己摘出来。即使以后跟李香春对质,我也绝不承认,他们睡一起是我的主意。

“你什么时候给他吃的药?”

“打120后,我想起他说过他有药,就给他吃了。”

“他药放在哪儿?”

“在他包里。”

“他包,谁拿上来的?”

“我。”

“什么时候拿上来的?”

“送他上楼的时候。”我心想,这可是问题的关键。要照实说的话,警察一定会怀疑我的动机。与其这样,不如用假话搪塞他,李香春未必能记得这些细节。

“这么说,他的包一直在楼上。”

“对。”

“你没记错?”

“没有。”

“你可要提醒你,你要对你说过的每句话负责。要是拿假话糊弄我们,倒头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我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难道他看出什么了?就算是,我也要死扛到底。我忙说:“我说的都是真话。”

“是不是真话,不用你说,我们自然清楚。”

听他这么说,我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他想诈我,幸好我没上当。

“走之前,你告没告诉你家保姆包里有药?”老警察又问。

“当时只顾弄孩子,一忙没顾上。再说,他人好好的,谁知道他会犯病?”

“给他吃药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吗?”

“好像没什么反应。”

“做人工呼吸了吗?”

“当时都快吓死了。再说,我也不会。”

老警察没再接着问,他停下来看了一眼司马,司马摇了摇头。

老警察又对我说:“今儿就谈到这儿。这段时间,我们随时会来找你。你不要离开本市。笔录,你看一下,没问题,签个字。”

司马忽然转头对我说:“你把跟死者生前的交往,写个材料给我们。”

我一边答应他,一边在笔录上签字。一拿到笔录,他们就都走了。那男警察走在最后,手里拎着庄肖林的公文包。

亭亭进屋后,问我:“妈妈,他们是警察吗?”

“是。”

“警察不是抓坏人的吗?”

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说:“你阿姨出了点事,警察来问问情况。”

“阿姨怎么啦?”

“她生病住院了。”

“生什么病啦?”

“重感冒。”说完,我才发现自己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好在孩子没听出来。

“你能带我去看阿姨吗?”没想到她竟掉起眼泪。

“你不哭,我就带你去。”我敷衍着她。

“妈妈,我不哭,你带我去。”

我不知道这些时还会发生什么事,但不管怎样,不能把孩子留在家里。见时间不早了,我就送她去幼儿园。亭亭以为是去医院,路上才发现不对。她问我:“妈妈,怎么去幼儿园了?”

“医院现在不让进。等让进了,我来接你。”

她撅起小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没理她。

送完孩子,我去二院看李香春。路过电信局时,我买了张手机充值卡。一换上新卡,我就给大江打电话。我想告诉他警察问话的情况,刚说没两句,他打断我,说:“见面再说。”

“咱们什么时候见面?”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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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第二部分(38)

“你等我电话。你现在哪儿?”

“去医院的路上。”他应该知道我去看谁。

“你少去看她。”

“我想……”

“好了,别说了,有人敲门。”说完,他把电话挂掉了。

尽管他不让我去看李香春,可我想我还是得去。我要让李香春明白庄肖林死于意外,我跟她都没错。更重要的是,我想提醒她,别在警察面前胡说八道。

我到医院时,李香春没在病房。病房里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不知谁把护士叫来了。她让我跟她去医生办公室。

“李大夫,7床的家属来了。”护士把我介绍给一位中年男医生。

“你是她家属?”李医生问我。

“她是我家保姆。”

“那她老家在哪儿?”

“河北唐山。”

“你跟她家里的人联系得上吗?”

“她怎么了?”

“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

“大夫,她究竟怎么了?”见他磨磨矶矶的,我有点急了。

“她跳楼自杀了。”

听后,我一下子就懵了。见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站在一旁的护士忙拦住我。

“你听我把话说完。”李医生说道。

护士扶我坐回到办公桌边的椅子上。我眼泪流得纵横交错。

李医生递给我两张面巾纸,对我说:“今儿一早,病人休克后,经抢救脱离了危险。后来别的死者家属跑来羞辱她。听同病房的人讲,骂得很难听,可她愣没回嘴。我们值班护士去了,才把那女的轰走。早上,护士长还说要注意点她,哪知一不留神还是出事了。我们已经报案了。公安局的同志也来过了。她尸体存放在太平间,你可以去认一下。另外,麻烦你通知一下她的家属,让他们尽快来处理后事。”

我伤心至极,手里的面巾纸早已成了湿纸团。李医生又递给我几张面巾纸。

“像你这样,跟保姆感情这么好的倒少有。”李医生感叹道。

“我跟她处得……就像亲姐妹一样。”我哭着说。

“李大夫,主任找你。”门口有人叫李医生。

李医生站起来,对我说:“你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说完,他就走了。

我哪敢去认尸。即使李香春看不见我,我也无颜面对她。我猜想,骂李香春的一定是庄肖林老婆。大江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呢?是我们害死了她。我悔不该听大江的,更不该她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欠下了两条人命,我的罪孽太深了。

好心的护士扶我回到车上。我在车里坐了大半天,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只感到心痛,揪心的痛。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才咬牙把车开回家。

到家后,我没开灯,扶着墙,摸进房间。我一头倒在床上,只觉得神智恍惚。刚把眼闭上,李香春和庄肖林就都变成了魔鬼,一个个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一前一后地向我扑来,要我偿命。我吓出一身冷汗,猛然坐起,急忙打开台灯,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还是他们俩狰狞的面孔,他们不肯放过我。

电话铃响了,我没接。过了会儿后,又响了,我还是没接。等它响第三次时,我才抓起听筒。“是我,你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一听是大江的声音,我忙把听筒撂下了。我心里恨死他了,哪还有什么心情跟他通话?

电话铃响了又断,断了又响,我始终没接。我在家里整整熬了一天,从未有过的极度痛苦的24小时,不吃不喝,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第二天晚上,“砰、砰、砰!”门外有人砸门。见我不开,砸门声越来越大。我心想,要再不开,门都得被砸破了。我这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我刚把门打开,大江就冲进来。他一把抱住我,用脚后跟把门踹上。

“你放开我!”我吼道。

“你看看你,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他一边说,一边拉我回房间。

“都是你的错,我恨死你了。”我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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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第二部分(39)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我嗓门更大了。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庄肖林老婆当众羞辱她,她能走上绝路吗?”

“要不是你让她干这事,她会死吗?”我也毫不相让。

“要是她不干,你哭的就不是她了,而是我。”他声音虽不大,但说的倒是句真话。

见我没再吵闹,他又说:“你非常难过,我心里就好受了?可你知道吗,这个案子已转给市局了,检察院也很关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失去理智,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脑袋马上就会搬家。我本不该来你家,可你不接电话,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我了,就是李香春,她都白死了。我们成功了,她才死得其所。”

他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可我心里还是转不过弯来。

见我没说话,他继续说:“市局的那个司马也找常瑞龙他们问过话了。你们大家说的都是事实,他再有能耐,也找不到对我们不利的证据。我估计他们会加紧布控。这些时,我们要少接触,最好不见面。大风大浪我们都闯过来了,别在y沟里翻船。”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朝外面看,看了会儿后,说:“外面好像有人监视你。”

我不由得一愣,忙问:“他们看见你了吗?”

“看见了,我也得来。”

他能不顾一切地来看我,我应该对他说几句感激的话,可我就是说不出口。

他坐回到床上,说:“这两天行里也不太平,陈同周跳出来了。他想派调查组去和平支行,说先后两任行长一个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另一个又不明不白地死了,内部一定有问题,都闹到田行长那里去了。要不是田行长没同意,调查组已经下去了。我不怕他们查,只是这样一来,又要牵扯很多精力。现在我每天睡不了几小时,人一直硬撑着,真怕哪天就倒下了。”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同情起他来。李香春的死,他有责任,可话说回来,也不能全赖他。他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我们俩吗?我再恨他,他也是我今后的依靠。李香春的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已经知道了,这就足够了。我又何必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我这么不依不饶又有什么好呢?

“咱们收手吧,别再干了,我都快疯了。”我对他说。

“我们也不需要再干什么了。庄肖林死了,大家都踏实了。李香春一死,你也解脱了。”

“你什么意思?”

“这你还不明白吗?庄肖林死的时候,现场只有你和李香春。她死了,随你怎么说,死无对质。她死的时间点也很好,要再晚几个小时,你就危险了。”

我虽然不太能接受这一说法,可大江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我还是有疑虑。我便问:“你怎么知道警察没找过她呢?”

“警察一早是去医院了,可那时李香春的病情不稳定,医生拦着,没让他们问话。等警察再去时,见到的李香春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的?”

“李小梅上午一直盯在医院。”

“那怎么就没看住李香春呢?”

“要不是李小梅在,庄肖林老婆早动手了。李小梅和几个护士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开。就在李小梅送庄肖林老婆回家的路上,李香春跳楼了。再说,李小梅并没看护李香春的任务。”

“你们不是把庄肖林双开了吗,怎么还管他的事?”

“李小梅不去,你能脱身吗?要是不管,我怎么能知道那么多的情况?不是我坚持,陈同周还真不会管。”

“医院里就没警察了?”

“派出所开始没把这案子当回事。等市局接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见我没再问什么,他又说:“接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等验尸报告出来后结案,结论是心脏病突发,意外身亡,排除他杀,这是我们想要的结果。第二种可能呢,就是警方找到疑点,继续调查。我们不希望这样,可也不得不防。杀人是需要动机的。谁希望庄肖林死呢?无非是跟他有利益关系的人,或者是害怕他的人。警察一定会圈个名单,里面肯定有我,也有常瑞龙他们。可那天我根本没跟他沾边。常瑞龙请他吃饭,做得也很好,没灌他酒,还劝他别喝,所以警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我这种关系,进而往借刀杀人方向去联想。这些日子,除了去公司上班,你哪里也别去,平时多留心自己的身后,看有没有人跟踪你。”

金狱第二部分(40)

“我记住了。”

“庄肖林星期天威胁我,他说举报信已经写好了。他包呢,还在你家吗?”

“公安局的人拿走了。”

“你找药的时候,看没看见包里有举报信?”

“……当时急,没注意。”我跟他耍了个心眼。

“真的?”他好像不信。

“真的。”

“你可别骗我。”

我没再说话。怕话多了,真话又被他诈出来。

二十七

大江走后,我觉得饿了,泡了碗方便面。一天多没吃东西,方便面竟成了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了。一吃完面,我就从床垫下面掏出庄肖林的那封信。幸亏我藏对地方了,否则昨天就被警察抄走了。信口没封。我取出信,展开它,刚想看,电话铃响了。心想可别是大江打来的。

“是小陆吗?”好像是司马的声音。

“是我。”

“我是司马,你材料写好了吗?”

“还没写呢。”

“你抓紧写,这个星期能给我吗?”

“我尽量吧。”

“我听说了,你跟你家保姆感情很好,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

听他提起李香春,我眼泪差点掉下来。见我没说话,他问我:“小陆,你在听吗?”

“在听。”我努力克制着自己。

“这样吧,最晚后天,我来看你。另外,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挂掉电话,我擦了擦眼角,拿起庄肖林的信,靠在床头读起来。

市检察院反贪局张副局长:

您好!我是庄肖林。这几天,我思想斗争得很激烈。我是一个有近30年党龄的老党员,对组织上我从没隐瞒过什么。这次有几件事我没说实话,我觉得现在应该跟您坦白,争取您的从宽处理。另外,我要把我出来后了解到的一些情况一并向你汇报。我要揭发以谢大江和常瑞龙为首的犯罪集团的滔天罪行,他们采取卑鄙的手段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他们毁我名誉,作恶多端

宋霞是我的战友,集资款就是以她名义投的。他们说我包养情妇,情妇卷款逃跑,不仅在银行内部和社会上散布,把我搞臭,而且移花接木,利用电脑合成出很多张所谓的情人照片,在我被审查期间把它们寄给我爱人。我出来后,我爱人把我从家里赶出来,还要跟我闹离婚。宋霞就更不知去向,我怀疑已被他们所害。

他们抓我的小辫子,我违法

我曾挪用了一笔钱给常瑞龙救急,并用所得的部分利息设了个小金库,但我没从小金库里拿过一分钱回家。谢大江知道后,小金库就成了他的私房钱,我成了他的出纳员。得知我参与集资后,他就更加无所顾忌了。小金库里的钱,除了投给集资公司的,一多半被他挥霍掉了。

他们中饱私囊,狼狈为j

我经手的给怡龙公司的贷款多属正常业务,只有一笔收了常瑞龙2%的回扣。钱打给了宋霞的公司,后来又转到账外,就是我设的那个小金库。谢大江那里给常瑞龙的贷款,每年少则三四千万,多则七八千万,如2%计算,受贿款就高达数百万之多。我曾代他收过一笔80万,以我儿子的名字存入银行,谢大江要走存折后,就没再让我代收过回扣。

他们暗中送信,要我抗拒

我被审查期间,他们借送衣服为名,在内k的反面写了“送庄姨”三个字,意思是宋霞已转移,向我通风报信,要我对抗审查。我一时糊涂,听了他们的话,没有向您如实坦白。请您不要责怪我说晚了,不是我当时不肯说,而是没认清他们的真实面目。我为党为人民辛苦工作了大半辈子,过去跟人太讲哥们义气,是“义气”二字害了我。在我被审查后不久,谢大江公布了对我双开的处理决定。他这样做是想撇清和我的关系,保全他自己,可也让我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

我愿意对我以上的举报负责。

举报人:庄肖林

金狱第二部分(41)

1998年10月30日

读完信,我一下子就懵了。我爱的人怎么成了犯罪集团的首领呢?我宁可相信,这些都是庄肖林编造出来的假话。可他揭开了我心中的许多谜底,又不像假话,还由不得我不信。大江为什么要杀庄肖林?就是担心他举报。常瑞龙为什么处处让着庄肖林?也是怕他举报。这封信要是寄出去了,后果可想而知。一旦他们知道信在我手里,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庄肖林?我为什么要留下这封信?为什么不把它交给大江?他们害死庄肖林,死李香春,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亭亭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我已成了他们的帮凶。从去庄肖林家摸情况开始,我就不知不觉地卷入其中。他们让我送宋霞去机场,再告诉我宋霞已被做掉,把沉重的十字架套在我脖子上。让我在送给庄肖林的衣服上写暗号,使得我跟案子脱不了干系。策划和导演了一场杀人灭口的“好”戏,让我做主演。我现在就算跳进黄河,怕也洗刷不清自己的罪名。

我躺在床上,欲哭无泪。闭上眼睛,真想把这一切的烦恼和恐惧全都忘掉。蒙眬之中,好像有人走进我房间。我问他:“你是谁?”他说:“我是老庄啊。”可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又问他:“你真是庄肖林吗?”他没回答我,而是说:“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可要把握住自己,不要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他说的还是那天晚上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刚想问他“你什么意思”,他就不见了。我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思想负担太重,出现幻觉了。可我怎么觉得这是他在托梦给我,让我把信发出去?对呀,我怎么能向这股恶势力低头呢?我渴望爱情,但我更要正义和良心。我虽牵涉进去了,可我更要将功折罪。我要不把这信发出去,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险恶,我要对得起冤死的庄肖林。想到这里,我从床上爬起来,把信塞进信封。封好口后,我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顿时就觉得热血涌动,心潮澎湃,心里充满着正义感,好像我就是反腐英雄,大义灭亲的勇士。

下楼后,我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废路那边有个邮筒。往那边走时,我不时地回头看,生怕有人跟踪我。走到邮筒前,我毫不犹豫地把庄肖林的信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