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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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刘先生已经坐到了地上。

黄老爷原本一直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听女儿唱念做打表现很好的跟老师交流,不妨刘先生一听到陈举人几个字急匆匆地就站了起来,用力过猛把凳子给碰翻了,凳子腿又打在膝盖窝上,小老头儿没防备,当即就坐地上了!黄老爷一看这情况,赶紧扑过来搀扶刘先生,刘先生一边往起爬,一边颤声叫道:“你说的陈举人,是陈益南陈先生?陈大人?”

黄鹂愣了下,她还真不知道陈举人的名字,但既然是刘先生说陈大人,那应该没错了?她犹疑着答道:“如果您说的陈大人是咱们镇上那位陈举人……”

“什么陈举人!真是胡闹,胡闹!陈先生是做过官的人,这举人对她来说早就是明日黄花没甚好说的东西了,你哪怕称一声先生,也比直不愣登叫什么陈举人强!”刘先生从未跟黄鹂高声说过话,此时却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黄鹂没想到刘先生反应这么大,弱弱地解释道:“我当面叫她老师的……”

刘先生气的直跺脚:“她她她,她是谁?我叫你尊师重道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他说到这里觉得不太对,好像自己还是黄鹂的蒙师呢,我的学生被陈大人看上了?

刘先生原地转了几个圆,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懊丧:陈举人被陈有才赶到街上的时候,他是动过把陈举人接到家里的念头的,当然只是动了下念头,然后就歇下了心思:一则是出了陈有才派人把去跟陈举人套关系的小财主揍了一顿的事儿;二则是他本人已经断了往上考的心思了,家里的孩子又在府里读书,弄个瞎了的致仕官员回家也没啥实惠:刘先生是有些怀疑陈举人脑袋糊涂了的:秀才无非是见官不败,而举人却是正经的踏进了统治阶级的,尽管是最底层,但绝大部分读书人,举人这两个字,就可以满足了他们对人生的最高追求了:只要是举人,就可以做到衣食无忧,老有所养的。而这位陈举人甚至做到了六品官,六品啊!六品的致仕官员能被侄儿给欺负到这份上,这不是脑子坏了?

刘先生本就不是什么很有主意的人,他要是,那也就不会甘于做个家庭教师了,他也曾幻想过或许自己可以学学吕不韦玩个奇货可居的把戏,趁着陈举人落难帮一把……可是又觉得风险大收益渺茫。所以尽管他心里头也对三十年前就考中举人的陈益南各种佩服,但又对落到如此地步的陈益南颇有些不齿:她落到这个地步简直是对努力上进的读书人莫大的讽刺啊!都像她这样我们还读个屁的书?所以到最后,刘先生做的,也只是每逢上街,给这位陈大人买几个炊饼,或者放几十文钱到她的碗里去。

而此时,刘先生心中曾有的所有疑虑都化作了一种叫做懊恼的情绪,身为读书人,一个已经成为秀才的读书人,他对考上举人,乃至当官是什么概念,比黄家人清楚得多!尤记得昔日他中了秀才之后参加学政大人主持的宴会的时候,学政大人对着一大群准备下跪行礼的秀才说:“从此你们是正经的士子了,不必向我下跪!”他在宴会上喝的酩酊大醉,却听到学政说:“希望日后,我能在鹿鸣宴上看到您们。”

正六品的京东路提督,这是他刘八明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第一次见他是考前,他又是跪又是拜;第二次是院试后,他是秀才了,不必跪了……然而这辈子,他都没能成为举人。可陈大人致仕前,却是跟京东路提督平级的六品官啊!

刘八明曾无比期待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学政这般威风的人,他对自己所憧憬的那个阶层,是费劲了心思去了解的,他比黄家人更清楚,一个看似没用了的致仕官员,一旦动起来,会有多大的能量。

按照本朝的规矩,凡是致仕的官员,当地的政府是要管的。当然此时的社会是人治,所谓的政府要管,落实下来就是县令需要管的,当然不是管理,而是照顾。

按照惯例,一个县令新到一个地方,首先要干嘛?差人口查库房看案卷?不,都不是!是拿了本地的士绅名录,挨个把有影响的人物拜访一圈儿!而在整个章丘,陈举人甚至可以说是现存的级别最高的致仕官员了,县令如果来拜访她,那是要称晚辈下官的!不止如此,每年大年初一,县令们都要挨个拜会这些退休官员,是的,表示国家没有忘记你们这些退休老干部对国家的奉献的?这种事儿刘八明怎么知道?他当然知道!读了那么多年书,光是在县学里就蹲了十五年,中间换了三任县令,哪一个不是到地方就先去拜访他们山长的叔叔:一个退休的七品官!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县令太混账了,才会连个表面工作都不肯好好做。

刘八明影影绰绰听说李思熙最近总去陈举人那里,心里头已经有些开始怀疑了,这会儿听说黄鹂拜师,他头皮都要炸了!我去,陈大人的脑子压根没有坏!

刘八明影影绰绰听说李思熙最近总去陈举人那里,心里头已经有些开始怀疑了,这会儿听说黄鹂拜师,他头皮都要炸了!我去,陈大人的脑子压根没有坏!

刘八明又是懊丧又是激动,简直恨不得拽着黄鹂让她赶紧带着自己去拜会一下陈大人,到底用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了自己,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对黄鹂叫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去上课啊!说完这句话,又赶紧扭头对在一旁站着当壁花的黄鹏跟黄鹤道:你们两个,每天轮流送鹂娘去上学!不,一起去,一起去安全,到了地方多跟陈大人说说话,多请教请教啊!他”刘八明一面说,一面觉得心都在滴血:吾想同去,吾为何未能早生二十年?不,哪怕早生十年也行啊,只要再年轻一点点,我一定哭着喊着也要求大人收了我做学生,我也想考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