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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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碗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可就是心里却有些憋闷。

“他未必愿意吧,咱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

花大娘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家自然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认了花捕头这门亲戚也算是咱们家高攀了,娘还不是希望将来你们姐弟俩能有个撑腰的?你去说说,他人好,说不准就同意了呢?”

他人好?莫小碗撇撇嘴心里不以为然,未必吧。

望着她娘期盼的眼神,小碗心中很是无奈,即便是不情愿,嘴巴上却也应承了。她娘看起来满脸期盼,她不忍心打击她娘。

莫小碗站在院子里心事重重,隔壁陈美娇正好过来串门。

“小碗!”陈美娇今儿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百褶裙子,发辫上斜插着一朵石榴红的桃木簪子,看起来青春俏丽。她娘是做裁缝的,对于衣着十分讲究,为了让女儿艳压群村姑,素来都会花费大量精力给她家闺女裁制漂亮衣裳。

莫小碗一抬眼,陈美娇已经到了跟前,她笑嘻嘻的问:“你今儿干嘛?最近村里没有酒席办,你是不是闲的发慌呀?”

小碗摇了摇头:“家里一堆活呢。”

“咯吱”一声,是柴房门的响声,两个丫头都转头看去。

不看则以,陈美娇这一看便挪不开眼睛了。

只见柴房门口出现了一个木头做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身着一袭墨色的袍子,虽则袖子略有些短,但是穿在他身上真是英姿煞爽挺拔如松。那宽肩窄腰大长腿,看的陈美娇直咋舌。

那人转过头来时,陈美娇倒吸了一口气,好俊秀的脸!淡金色的朝阳打在那人的脸上,乌黑的墨发上仿佛罩着一层金色的雾气,浓眉如剑,墨眸如星,高挺鼻梁,菱形的性感红唇,就连那喉结和脖子都散发着性感的男人魅力。

陈美娇舔了舔嘴唇,低呼了一声:“我的个乖乖也,你家还藏着个……俊哥儿呢!”

莫小碗撅了撅嘴,陈美娇平日里说话直白,可是今儿听着这话她就听着有点不舒服了。

“这是我舅舅。”

陈美娇恍然大悟,一拍手道:“哦,原来就是那位很厉害的捕头呀!”

裴远被这丫头盯着看,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脸色微微发冷,对莫小碗道:“我要出去转一转。”

他呆在莫家太久了,最近一两天才到院子里晃一晃,憋了这么久,他决定到处逛一逛。他开始几天没出门,因骨头还没长上,如今身体状况好了些。至于那些杀手,倘若能找到这里,早就过来了。若是过了这么久还没找过来,定然已经不会再来了。这陈家村,对于他而言,应该是较为安全的地段。至于锦衣卫那边,在双腿养好之前,他没有打算联系,那边内斗严重,他便放任一阵子。他倒要看看,离了他,京城到底会出什么乱子。

“哦,”莫小碗正好有事要同他说,便前去推他的轮椅,“你要去哪儿?”

“河边吧,沿小道走。”

莫小碗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往小道走,人少些。他是个外乡人,与乡人格格不入,若是走大道,怕是要被围观的。

她同美娇打了一声招呼,便要推着裴远的轮椅离开,陈美娇焦急的叫道:“我陪你们一起去啊?”她好容易见着这位俊俏的舅爷,怎能错过机会?

轮椅上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陈美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冰凉的目光让她瑟缩了一下。她心里不由得感叹,好冷的人啊!从头到脚,仿佛连头发丝都带着冰霜一般,果然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光是目光就这般骇人了。她一颗少女芳心才“噗通”跳了两声,生生被他给吓的缩回了胸腔。

莫小碗推着裴远沿着小竹林旁的小道一直绕到了村里的小河边。

河对面,是一片广袤的农田,此时正值春月,村民们种下了秧苗,一片绿油油。河面清波荡漾,时而有小鱼儿顽皮的窜到水面吐出一串串气泡,淡金的阳光洒在水面,仿佛一片碎金。

乡村风景赏心悦目平静美好,裴远的脸色渐渐放松,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那个……”莫小碗欲言又止。

他转头看着她,“有事?”

“我娘……我娘想认你这门亲戚,你可同意?”她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男人唇角微扬,挑了挑眉,问:“你也想我做你的舅舅?”

“我……”莫小碗咬了咬下嘴唇,想了想道,“我不知道!随你啦!”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他满意,他冷哼了一声,果断的吐出了两个字:“不做!”

听到他的回答,莫小碗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松了一口气,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人么,多一门亲戚不好吗?”

“谁告诉你我没有家人?”

他一句话呛得她没法回答,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是吗?小碗腹诽。

“我的家人不在县城,在很远的地方。”他望着河面幽幽说道,“我有义父,还有一些其他的家人。”

莫小碗听着新奇,见他说的模糊不清,也不大好意思问,便干脆闭了嘴巴。

耳畔是风声、水声、鸟儿欢快的叫声,莫小碗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也看着河面发呆。

裴远转过脸,看到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大石头上,水绿色的裙尾随风轻轻拂动,几缕调皮的发丝跳跃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淡金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散发着少女特有的青春和稚嫩,饱含着无限的活力和生机,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豆蔻花,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欢喜。

他想起了京城,现在距离千山万水的那个地方,那个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那里纸醉金迷夜夜笙歌,那里繁华鼎盛万国来朝。同样的,那里藏污纳垢风云暗涌。

在那里,他是一把宝刀、一把利剑,一把杀人的兵器。他生活在北镇抚司,里面有着被京城达官贵胄称之为人间地狱的“诏狱”。而诏狱,正好是他一手主理的,他可以一字不差的说出里面的一百零八种酷刑不带重样的。

鲜血酷刑、鬼哭狼嚎,是诏狱的常态,说那里是人间地狱毫不为过。从来没有听说过进了诏狱,能够完整出来的。

义父曾经对他说过,让人怕你,那是你的本事。如今在京城,他可谓是本事通天了。

然而,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开心,反倒时常会觉得有一丝异样的冷清。所有的人,要么怕他要么忌惮他,众臣如此,义父如此,自称信任他的陛下也是如此。他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除了在北镇抚司和宫中,他常年戴各种人/皮面具,换着各种样子。他的睡眠十分浅,一旦有一点响动,便会惊醒,时刻提防有人来刺杀他,一时一刻都不能放松。

这么多年,他发现,在莫家的这些日子,他才算睡了几个完整的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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