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赠刀与夜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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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常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也不知......似是那次之后......便如此这般......此事说不得,说不得。”

拖雷同样声音放轻,眯眼应声:“宫主放着西域的八尺山都不管了,带着重病的秋水大人远行至此,来这鹿珈镇忍气吞声,谁知道是为了什么?”

秋水生了一场重病。

修行者是很少生病的。

更不用说秋水这样,距离大修行者也只差一步之隔的人物,怎会离谱地生了重病,卧榻不起,连这趟使团之行,都需要人jīng心照顾。

斐常沉默,望向那个屋子。

屋子里烛火明灭。

......

......

顾胜城为秋水换了一条热毛巾,拧干水汽,俯下身子,为她擦去面颊渗出的虚汗。

按理说,生了重病,便该是在棋宫上休息的,可顾胜城实在放心不下,便带她来此。

如今西域还在动荡,谁也不知风白和大君的遗派,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会做些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心神不宁。

不知是何原因。

柔弱的女子声音飘入耳中。

“兰陵城的使团,还要多久......能到?”

秋水面sè发白,眉心的血痂虽是凝固,最中央却像飘着一块琥珀,仍然不断溢血。

顾胜城轻柔笑道:“快了。”

他低垂眉眼,想了想措辞,温和道:“我再陪你聊些会,然后你再睡上片刻,再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好。”

秋水闭上眼,笑着问道:“上回你说到哪了呀......”

“说到......”

“说到来棋宫之前,在洛阳城里......我击败了十八位大棋师。”

顾胜城轻轻说道:“这些老人,是春秋前的棋师,他们虽然败在了我的手里,但其实是值得敬佩的人物。”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骨。”

“他们老了,而我还年轻,所以他们输了。”

顾胜城轻轻说来,秋水认真听着。

他在路上的时候,便与秋水说些以前的琐事。

秋水是八尺山的杀手,yòu时便在西域大雪里生死历练,后来即便入了中原,也是忙着杀人。

他与秋水不同。

当他拿着旁观者的口吻,向秋水说着自己过往的人生,便觉得原来这世上的路,自己行过之后并不艰难困苦,可若是有一天再回头去看,只觉岁月太快,又太无情,即便是当年的痛苦,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在大雪天被人欺辱的痛苦。

在南宫般若面前咬断一根手指的痛苦。

在八尺山被妖族凌虐的痛苦。

历历在目,却没了恨意。

只有疲倦。

秋水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停住了声音。

她最近不知怎地,莫名倦了起来,乏了起来,有些时候,一天要睡够十个时辰,余下的时间,也无甚力气,甚至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乏力懒惰。

她听到顾胜城拿着略微惋惜的声音说。

“我不知道兰陵城的使团里,会不会是他来谈判。”

秋水知道顾胜城口中的“他”,指的是齐梁的小殿下易潇。

在顾胜城的心结里,始终有这么一个人。

秋水也知道,在风庭城的那场酒会,是改变自己夫君人生的盛会,两个人便如光与暗,此后各行殊途,偏生纠缠。

如今终于重新回到了平等对视的层次当中。

一个人生出心病,便唯有心药能医。

顾胜城拿着温柔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不想杀人,若是他来了,当年的事情,他若是愿意,一笔勾销便是了,我倒是想和易潇坐下来,心平气和,重新下一局棋,不计胜负的那种。”

秋水怔怔看着床榻上的夫君,看到他起身重新将毛巾浸泡在盆里,攥拢热气,重新拎出,拧干之后,细细替自己擦去重新焐出的沸汗。

男人拿着轻柔声音说。

“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变了一个人?”

秋水笑着摇了摇头。

顾胜城笑道:“打啊杀啊,确实有些累了。拖雷和斐常路上的时候,好几次想要问我,为什么要来鹿珈镇......”

秋水眨了眨眼。

她也想知道。

西域的大局还未定下,这个男人便急匆匆来到鹿珈镇谈判,为了什么?

顾胜城狡黠笑了笑。

“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