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春天还没到来之前的花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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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下楼,沈瓷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都是水,寒凉苍白,没有一点血sè,她苦笑一声,随手擦了擦便撑着池台出去。

左脚因为下午在南华跑了一段路而疼得更厉害,她一瘸一拐地走回卧室,走到阳台榻榻米前坐下,开了窗,任由外面湿冷的凉风吹进来,空气中散着春天cháo湿的泥土气息,还有不远处那片黑沉沉的竹林……

沈瓷又想起下午在南华的场景,那间yīn湿冰冷的活动室,头顶的白炽灯照得人心里发慌,她轻拍轻拍了拍眼前女人枯瘦的脸。

“秀秀…”

“你不认识我了吗?”

声音如鲠在喉,可女人却只是呆滞地晃了下身子,歪着头,呆滞的目光中似有起伏。

沈瓷抱着一丝希望,哑着声音再度开口:“我是小慈啊…”

“小慈?”

她重复她的名字,童年时的玩伴,少年时的梦想,两人曾跪在村口发誓,也曾抱着彼此痛哭,时光一帧帧像电影一样回播。

她逃出了那个地狱,她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可是一眨眼却变成了这样。

“对,是我,还记得吗?”

面前女孩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沈瓷的脸,嘴角慢慢勾起来,眼底有涟漪。

“啊!”

她突然握住了沈瓷的手臂。

沈瓷心口收紧,问:“是不是记起来了?”

可对方却突然朝她脸上吐了一口气。

“噗…我抓到你啦,下面要换你来找我!”喊完她便跑了出去,沈瓷去追,膝盖撞在坚硬的桌角上,左脚疼得钻心,可前面的身影却已经跑远了,宽大的蓝sè褂子套在她身上,手舞足蹈间下摆像要飞起来。

那条yīn暗又cháo湿的走廊,秀秀咯咯笑的声音仿佛在不断回荡。

“快来啊,来找我啊!”

蓝sè的一团,最后融入走廊尽头的那团白光中……

江临岸拿了烟上来,见沈瓷正坐在窗口的榻榻米上发呆,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他又回身拿了条薄毯过去,轻轻披到沈瓷身上,沈瓷的思绪好像被一下子打断了,身体晃了晃,转过身来。

“烟呢?”

江临岸目光往旁边桌上飘了飘,上面摆着烟盒和打火机。

沈瓷伸手自己抽了一根,叼在嘴里,江临岸替她点火,很快有烟圈从她嘴里完整地吐出来,风往他的方向吹,吹散之后全部把烟飘在他脸上。

江临岸嫌弃地皱了下眉,苦笑:“什么时候学的这本事?”

沈瓷把烟捏在手中,目光流转。

“十四岁!”

“十四岁?”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江临岸有些吃惊。

沈瓷又抽了一口烟,将烟圈慢慢吐出来,问:“十四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江临岸想了想:“读初中。”

“我也读初中,不过除此之外还……”她说到一半突然断掉。

十四岁那年她被几个男人摁在小旅馆的床上,眼睛被蒙起来,手被捆绑住,稚嫩的身体被硬生生劈开。

“还什么?”江临岸问。

沈瓷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十四岁那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她低头抿了下嘴chún,又抬了抬自己的手,手上烟雾缭绕,她笑,“还学会了抽烟!”

“不良少女啊!”江临岸随口揶揄,沈瓷却转过脸来。

“少女?”她哼笑,带着自嘲,“是不是像花儿一样的年纪?”

江临岸摇头:“十四岁还不算,太小,顶多算是春天来临之前的花苞。”

“对,是花苞!”沈瓷又抽了一口烟,微微眯着眼,“那你有没有见过春天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已经死掉的花苞?”

“……”

“花瓣原本缠得很紧,一片片都拢在一起,可是有人用手从上面硬生生穿进去,花很疼,可是没人听得见她的嘶喊,于是花瓣被挑开了,花蕊也被挑烂了,jīng叶折断,一片片碎在地上,而我……”沈瓷抽着烟,眼神空洞迷远,却突然转过来看了一眼江临岸。

“而我就是那个还没来得及自己绽放,却已经提前被人挑开的…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