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丹杏 02 入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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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阳光洒落满院,天地间触目皆新。丹娘正在树下晾晒衣物,头上繁花万点,风来时满枝红杏轻摇,树下的妇人也像这花枝一样,开得正艳。

「娘!」白雪莲挽住母亲的手,把一只凉凉的事物套在她腕上。

那是只玉镯,丹娘皮肤本来就好,凝脂般白滑,衬着碧绿的翠玉愈发鲜美。

母女连心,丹娘没有再说什么,只扬手替女儿理了理衣襟。

「这枝杏花真好。」白雪莲轻盈跃起,攀住杏花折下一枝,挑了朵最大最红的簪在娘的鬓侧,又摘了朵自己带上,终究是女儿家情态。

白雪莲摇着花枝去妹妹,问英莲念完书没有,刚走到阶下,就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躲在门框后朝她张望。

白雪莲叉住腰,偏着头,笔吟吟道:「认识我吗?」

男孩小脸俊秀异常,那双乌亮的眼睛尤为灵动,他怯怯道:「你是大姐。」

「知道是大姐还不过来?」

男孩犹豫半晌,慢慢走了过来。

白雪莲蹲下身子,拉住的小手,柔声道:「想姐姐吗?」

男孩点了点头。

「姐姐也想你啊,白家的命根子。」白雪莲在鼻尖刮了一下。白孝儒年近五十才得了这一个儿子,虽然他对子女一视同仁,待英莲也不假辞色,但一家人都把他当成心头肉。

「怎么生得这么漂亮,像是女孩儿呢。」

白英莲小脸发红,愈发像个害羞的女孩。白雪莲格格笑了来,随手从枝上摘了朵杏花,簪在耳边,然后起身拉住他的手,「姐姐给英莲也带了东西,英莲看喜欢不喜欢。」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几名穿着官服的公差,气势汹汹闯进院子,抖开锁链就朝白雪莲颈上套去。

白雪莲翻腕拧住铁链,「你们是什么人?」

那公差使足力气一挣,没能挣动,不由怯了三分。另一个公差不知深浅,举起水火棍朝白雪莲肩上打去,喝道:「少废话!」

白雪莲眉毛一挑,右手挥出,格的一声脆响,将那根手腕粗的水火棍生生劈断。公差两手虎口剧震,断棍掉在脚下,痛得他抱脚大叫。

看到公差如狼似虎地闯进院子,丹娘骇得脸色煞白,不知道女儿犯了何事,刚到家半日就被官府找上门来。

白雪莲亮了手功夫,震住众人,朗声道:「无论官民,都是大明姓,敢问各位公差来自何处,小女子又犯了何罪?」

旁边一名高个儿公差倒是和气,他亮出了腰牌,「我是长宁县衙门捕快孙天羽。县里刘簿发下批文,要拿你归案,案由我等也不清楚。是非曲直,姑娘去了之后自然能剖析明白。」

长宁县属于江西赣州府,县城距此六七十里,论起来此处离福建武平还近着些,但这三不管地界,谁也说不清省界该如何划分。

白雪莲神情自若,「早说清不就好了,我随你们去又有何妨。」

几名公差想到她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对视一眼之后,说道:「那就请女侠上路。」

「雪莲!」丹娘惊惶地拉住女儿。

「娘,不妨的,你不用担心。」白雪莲笑吟吟地道:「女儿正好去买两只鸡来,晚上我们炖鸡吃。」

丹娘见女儿说得笃定,放心不少。白孝儒此时才听到动静,匆忙赶出来,正好看到几名公差正拿着一面大枷,给女儿带上,他心头一急,险些滑倒。

白雪莲首道:「爹爹!不用担心,女儿去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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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杏花村向西,过饿虎滩,是出山的正路,但几名公差离了客栈,却转上一条岔道,反而向东边深山里走去。

白雪莲心下起疑,「这不是去长宁的路,你们去哪里?」

那个叫孙天羽的捕快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长宁县城离此路途遥远,我们去的是长宁所。」

当时天下分为十八行省,省下为府、州,再下为县,县下不再有常驻官员,一些大县因有军户,另设某所管理。神仙岭另一侧的福建武平,下面就设有武平所,管理数乡。想来长宁也是如此。

白雪莲不再作声。对于此行,她没有半点担心。

为平定白莲教逆匪,罗霄派两个月前在门内较艺。白雪莲以新手出赛,连胜五场,引来无数惊叹。罗霄派余年来一直与朝廷交好,与刑部关系最为密切,颇受官府重视,算得上是当朝鹰犬。

白雪莲在比武大会中崭露头角,当即被刑部捕盗司看中,拿了刑部捕快的腰牌。凭着这块腰牌,白雪莲可在十八省内任意捕拿盗贼,不受地方官府管辖,称得上是天下一等捕快。到了堂上,只要亮出身份,莫说长宁县下一个乡所,就是赣州府也万事皆无。

那面木枷是用杨木制成,长五尺五寸,宽一尺五寸,厚三寸,枷尾刻着尺寸重量,重是二十五斤。这是枷中最重的一种,只有死囚才戴这等重枷。白雪莲扛着这面重枷却浑若无事,步履比几名衙役还要轻松。她不知道那几名衙役跟在后面,目光在自己腰臀间转来转去,恨不得那条白裙撕得粉碎。

走了半个时辰,翻过豺狼坡,离杏花村已有二十余里。白雪莲脚程太快,几名公差跟得气喘吁吁,孙天羽倒是气色如常,根基明显比同伴强了许多。

坡下有条山涧,沿山涧往上,密林中隐隐露出一道灰墙。白雪莲记得那里本是一间废弃的庙宇,不知何时竟改成了长宁所的衙门。

进了院门,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白雪莲不由得皱起眉头。原本的大雄宝殿被改为公堂,两厩是刑房和处理文牍的所在。再往内,破旧的僧舍被重新砌过,连为一整片监房。

进了门,阳光就被阻断,即使昼间房内还要灯火照明。监房中间是片空场,当中一只火炉烧得正旺,上面架着烙铁,顶上垂着几根黝黑的铁链。透过火光,隐约能看到两边尽是一间间监牢,三面是厚厚的石墙,朝外一面钉着碗口粗的木桩,里面一览无余,什么桌椅家什都没有,只有一堆稻草算是囚犯的床铺。

牢房内零零乱乱关着十几名囚徒,有男有女,居然还有一个孩子。各人都是衣衫褴褛,奄奄一息。木桩、稻草到处沾着发黑的血迹,腐烂的霉味、烧糊的皮肉、血腥味、汗味……诸般气息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白雪莲虽然刚接到刑部的腰牌,对监狱还不熟悉,但刑律里男监女监必须分开,各由狱卒、狱婆监管,这些常识还是有的。没想到长宁所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惘顾国法。看里面一名女子衣不遮体,下身污迹斑斑,八成还受过污辱。

「这就是你们说那个点子?」一名膀大腰圆的狱卒过来打量着白雪莲,淫笑道:「这小娘皮真不赖,这下兄们有的乐了。」说着朝白雪莲臀上摸了一把。

白雪莲的目光被木枷挡住,没想到他会如此轻薄,待他手掌摸上才知道受了羞辱。恼恨之下,白雪莲当即两手一分,坚固的木枷纸扎般篷然迸碎,她柳眉倒竖,劈手抓住那狱卒胸口,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那狱卒半边牙齿都被打落,口鼻中顿时鲜血长流,捂着脸杀猪般叫了起来。

白雪莲粉面生寒,娇咤道:「把簿叫出来!」

周围人心里格登一声,拿来这么个扎手的硬角色,只怕事情不妙。孙天羽陪笑道:「女侠息怒,在下这就去请簿出来相见。」

不多时进来一个穿着官服的黑大胖子,他四十余岁,满脸横肉,一撩袍角,四平八稳坐在椅中,打着官腔问道:「你是何人?犯了何罪啊?」

白雪莲听得稀奇,他们拿贼似的把自己拿来,居然一不知道自己是谁,二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这算得哪门子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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