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落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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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少放心,拆迁这种事,兄弟们又不是头一回做,保证妥妥当当!」李汉飞大咧咧地拍着胸脯,随意挥动胳膊,险险将手中酒杯残留的酒水泼出。屋里亮眼的灯光恰好打在他左脸颊的疤痕上,显得分外显眼。

刘建斌坐在他左边,离门最近,他们两个交情最好,说起话来就随便得多,笑呵呵地拍他的肩膀:「你他妈小心点,别毁了哥哥我这儿的地毯!」

现在是夜间黄金时间,正是娱乐城最繁忙的时候,换作平日,刘建斌这会没空躲在包厢里闲聊,但今晚杜臻奇约水宝清到金煌娱乐城谈事,身为此地的负责人,他理所当然要作陪,外面的事务临时交给手下来打点。

杜臻奇今天找水宝清谈的,主要是关於双湖娱乐城的事。

没了沈家的掣肘,借各方助力,杜臻奇终於打通了张金洺的线,批地的事尘埃落定。虽然还在走程序,但不太可能再出现什麽意外,也是时候着手准备後续的拆迁和工程事务了。在这两件事上,都离不开道上朋友们的帮衬。在拆迁方面,官方以外,打着法律擦边球的民间灰色势力不可或缺,正是用得着李汉飞和他手下的时候;至於工程,李汉飞手下,除了做物流以外,还有建筑公司。

「拆迁的事交给疤哥,我当然信得过,工程上,到时候也要麻烦咱们自己人。」杜臻奇笑着捧了一句李汉飞,只是他面前没有酒,不能借势与後者干一杯。

刘建斌打量一下自己这边坐在上首的水宝清,又看了眼杜臻奇,暗自比较了一下两人的做派,不由得颇为感慨。水宝清来金煌,照例只喝一杯银针,既不要别的茶,也从来不多喝一杯;杜臻奇则更绝,他来这里,无论吃喝,从不让碰任何入口的东西,更绝的是,他不喝娱乐城的水,也不喝自己带的,无论在娱乐城待多久,他一定能做到滴水不沾,粒米不进。

杜臻奇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次和过去还是有些不太一样,搞拆迁时候,麻烦疤哥招呼手下兄弟注意一点,咱们的人,这段时间最好也都稍微收一收。因为说明白这个事,特意麻烦水哥,今天这麽大雨,也要过来一趟。」

与杜臻奇左右相对的水宝清,一直默然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边茶杯的杯盖外沿,听杜臻奇说了这番话,慢悠悠开口:「我知道奇少你一定还有别的事,如果光是拆迁的事,直接和疤子谈就行。看来是有什麽特别的吩咐了?」

「吩咐不敢当,就是和大家通个消息。」杜臻奇右手拇指无意地搓着左手的掌心,「老龚要退了。」

水宝清突然向前倾了倾身体,口气中带了一丝惊讶:「嗯?之前不是说,至少还有一年吗?」

杜臻奇口中的「老龚」是指现任省公安厅厅长龚树金,他是杜家老爷子当年从一个派出所副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曾经长期在杜臻奇的父亲杜毅光手下工作,和杜鹏志的私交又极好,算得上是杜家的铁杆。他身居公安厅要职,对杜家在中宁的生意和影响力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老龚的年龄卡在红线上,继续留任一到两年或者直接退居二线都有可能,杜家之前也曾为此认真讨论过,一旦老龚退下来,对自家会不会造成什麽严重影响。对此,杜毅光和杜鹏志的意见不尽相同,前者觉得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後者虽然与老龚交情莫逆,但反倒认为杜家树大根深,不至於吊在龚树金一棵树上。最後杜老爷子拍板支持次子的看法,也就没有在这件事上做更多的布局。

更何况龚树金这老狐狸,一向长袖善舞,人脉深广,通常来说稳稳再干上一两年,应该没有问题。没想到这次的调整如此雷厉风行,突然传出消息,龚树金将调任省人大副主任,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水宝清、刘建斌这些人在中宁也算是大人物,但毕竟只是市井大佬,在省厅一级的干部调动方面,总归还是消息闭塞的,要不是没有杜家这边的消息共享,恐怕只有等新闻报出後,才能得知自己这边原本的一座大靠山已经悄然挪了位置。

杜臻奇搓了搓手,挠了挠眉心间的位置,倒更像是要抚平紧皱起来的眉头:「可能跟刘省长要退下来有关系,接下来的半年,盘面上很可能有巨大变化,老龚的调动,说不定只是打个前站……」

「那……」水宝清也知道,这个级别的干部调动,一旦已经漏出了消息,基本上就是定局了,不再多想,他与龚树金也几乎没有往来,对此人的官场前途更没有兴趣,他要关心的,是更实际的问题。

「接下来,谁接公安厅的位子,有消息了吗?」

杜臻奇苦笑了一下:「谁都没想到的……邵高杰……」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包厢内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看着三张略显阴沈的面孔,杜臻奇强笑道:「我知道,邵老头子这人不好打交道。他一辈子臭脾气,哪个山头都靠不上,本以为钉死在副厅的位置上了,不知道这次是搭上了马青贤还是贾海洲,居然把老龚给挤走了,算是走了狗屎运吧。」

「他走不走狗屎运,跟咱们关系不大。奇少,邵老头子一向油盐不进,跟咱们的关系可不算好,阿 k当初就是他的人抓的,今後的麻烦大了。」刘建斌的声音显得有点发闷,在倪峥的团夥里,和他有着二十几年铁杆交情的,一个是李汉飞,另一个就是他口中的阿k,只不过後者已经在牢里待了快五年了,老k当年数罪并罚判了十七年,就算能减刑,除非他把自己当年的兄弟们咬出来,否则没有重大立功表现的话,也减不了几年,估计要想在监狱外面团圆至少还得有个十来年的工夫。到时候别说哥几个,就算老 k那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老婆,到时候也成黄脸婆了。

杜臻奇耸耸肩,尽可能让自己的口气显得放松:「跟过去老龚管事的时候比,当然会麻烦一点。但我们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我叔叔还在,中宁这摊子,只要还在市局的控制能力之内,省厅硬要插手,也得先问问我叔叔答不答应。」

水宝清说:「过去老龚在,凭他和杜局的关系,当然一切好说。现在换了邵老头,有些事,有些话,恐怕杜局做起来,说起来,也为难吧?」

杜臻奇警惕地瞥了水宝清一眼,小心地说:「所以,今天才特意请水哥过来,咱们互相通个气,算是给兄弟们提前打个预防针。各位记得跟下面各条线的兄弟打个招呼,最近这段时间,能收就收一点,算是给老邵新官上任一个面子。只要市面平静,他吃饱了撑的,非要到市局的管辖里来搞东搞西?他真要胡来,到时候我叔叔说话也硬气,没理由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是吧?」

「懂了。疤子,特别是你的手下,平时打打杀杀的最热闹,回去打个招呼,咱们给邵老头子这个面子!」水宝清冲李汉飞点了点头,他知道事情没有杜臻奇说的那麽简单,但目前也只能先按照他的吩咐做。两边的合作各有基础,说到市井街巷里的阴祟鬼蜮,当然是他们这夥人的拿手好戏,但要面对官面上的风向变幻,就只能以杜家马首是瞻。

或许是邵高杰新任公安厅长这个消息使这几位心情都有些压抑,接下来的谈话变得乏味许多。不咸不淡地又谈了些生意上的事,刘建斌最先告退,水宝清与李汉飞也不过多坐了十来分钟,也先後告辞。杜臻奇倒是稳坐不动,接下来他还有另一个约。

来的是石厚坤,比约定的到得还要早些。

端午节前,石厚坤去南京出了几天差,回来後或许是考虑到假期的关系,又多熬了几天,一等放假结束,就按捺不住打来电话,问在他出差的几天里,有没有出现有什麽异场☆况。

杜臻奇倒是也能理解他的复杂心情,约他在今晚在金煌娱乐城见,当然时间上特意错开了与水宝清等人的会面。

隔着电话,石厚坤的语气明显很急切,但是现在和杜臻奇面对面,他反倒一时不知怎麽开口。

杜臻奇看出他的局促,主动开口:「上次我们商量以後,我找了几个可靠的兄弟,一直跟着嫂子,差不多半个月了吧?暂时没什麽迹象。」既然没有查出什麽,他的口气中也就留了几分余地,还是继续管薛芸琳叫声嫂子。

石厚坤松了一口气,可莫名又添了几分迷茫。

假期里,夫妻俩回了爸妈家两次,每次都被老人唠叨,是时候该生个孩子了。说实话,以他俩的年纪而言,石家老人已经算很有耐心的了,此前一直忍着没说什麽,直到最近两年才多提了几次。

回家後,薛芸琳似乎真把生孩子的事放在心上了,主动和丈夫商量起来。在这个问题上,石厚坤原本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主要看薛芸琳的态度。如果两人都想计划生孩子,他这边肯定没意见;如果薛芸琳在这个问题上不太积极,他也不会过於逼迫妻子。但现在妻子开始对这事上心,石厚坤反倒犯嘀咕了。

妻子到底有没有外遇?如果有,对象是谁?什麽时候开始的?这些问题,都是紮在石厚坤心里的刺,在没有搞清楚真相以前,他哪有心情考虑孩子的事?

听杜臻奇说半个月里没有一点异常,石厚坤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非常高兴。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多疑?怎麽可能呢?那晚在电话里听到的,难道是幻觉?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理解有误?

石厚坤怎麽都无法说服自己。

「半个月时间不算很短,中间你还出了几天差,如果嫂子在外面搞三搞四,这几天算是很好的机会,但是跟着嫂子的兄弟说,那几天她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根本没在别的地方待过……」杜臻奇平淡地说着目前掌握的事实,「但是,说实话,毕竟也只是跟了十几天,现在还不能得出什麽结论。假如,我是说假如,很可能就那麽巧,和嫂子有关系的那个男人,这段时间正好不在中宁,毕竟就这麽几天,对吧?……我说这话,不是说非要怀疑嫂子,只是觉得,既然咱们开始查了,最好能有个确信无疑的结论。再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找人跟着嫂子,看她去些什麽地方,跟哪些男人见面,还没上其他手段,没听过她的电话,没看过她的微信、qq……接下来该怎麽办,你拿主意,咱们是继续跟,还是就这麽算了?」

石厚坤闷了好一会,觉得自己拿不定主意。

「你觉得呢?」

杜臻奇想了想,盯着石厚坤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觉得,再跟半个月。如果真的没什麽,那就证明是你疑神疑鬼,那倒也算是件好事;要查出了什麽,咱们再说後面的事。如果现在停下来,我看你心里这根刺还是拔不掉,以後的日子也不舒服。」

石厚坤垂首默想了好一会,终於迟疑着点了点头。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即使有了一个答案,都未必能完全释然,更何况现在什麽都没查出,石厚坤承认杜臻奇说得在理,即使现在停下,心中的刺还在,未来的人生怎麽能过得坦然?

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回去面对薛芸琳,他能满怀喜悦和希冀地讨论孩子的问题吗?

但他同时也满怀苦恼,即便最终查出了某个结果,就万事大吉了吗?

患得患失间,石厚坤的心境仿如此刻的天气一般,风狂雨骤,一片阴晦。

入夏时节,雨水渐多,有时一下就是好几天。端午过後的中宁,连下了三四天的雨,难得见到一丝阳光。尤其是周三这天,正午时的天色都阴得如傍晚般,重重的云狠狠地坠着,压得人心底发闷。

要不是内心有所期待,施梦萦今天的心情不会太好。

节後召开了一次部门例会,仍旧兼着客服部主管的程莎,为手下一众客服重新安排了下一阶段的任务。

之前周晓荣问过施梦萦要不要凭借美色去试试接触宁旅集团,遭到了明确的拒绝,这个任务现在交到了苏晨手中,据说是她主动请缨——虽然这事是施梦萦主动放弃的,但眼见现在落到了别人的口袋里,她莫名又产生了许多不快。

之前一直由苏晨负责的雅森集团和优森网这条线,则改由资历最浅的谭伊娜去跟,这更让施梦萦耿耿於怀。她一直都记得,最早搭上雷耀庭的线,是她陪着徐芃请雷大少吃了一顿饭,没想到後来这块工作一直都没让她接手,先是莫名其妙成为苏晨的业务,现在更换负责人,居然还是没她的份!要不是施梦萦骨子里向来以恬静斯文自诩,换个泼辣些的,恐怕直接就在部门会上闹起来了,至少也要说上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不过施梦萦总算不是毫无所得,除了继续和新越集团接触,争取能拿到更多的课程以外,程莎还把原本一直由她本人负责的和宁电集团接触的任务给了她。在施梦萦想来,这可能是因为升职後的程莎准备逐渐把客服部这边的事务交托出来。平心而论,新越集团和宁电集团都算是优质潜在客户,看来自己还是得到了一定的重视的。

上一年度的年会上,拿了个「特别贡献奖」,这使施梦萦增添了许多自信,这几个月来,她在工作方面的心气一直都很高,要不是最近先後因为崔志良和沈惜这两个男人导致她的状态受到影响,施梦萦相信自己的工作业绩应该会好很多。

天气压抑着人的情绪,工作上也有些小小不快,但这些都没能打扰施梦萦这几天始终保持着的亢奋情绪。

昨天,施梦萦又一次给沈惜寄了自己的性爱视频。

如果换成一年前的施梦萦,看到镜头里的种种,应该会极度怀疑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在欢快的音乐下赤裸身躯妖娆扭动,笑着偏头任由沾满精液和淫液的绵软肉棒在脸颊上抽打,身後那个原本只用於排泄的孔洞插入肉棒疯狂抽插,镜头中男人的声音还在下流地调侃:「你前面後面两个浪穴感觉差不多啊,是你骚屄太紧,还是屁眼太松?哈哈……」

施梦萦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麽回答的了。

过去的自己面对这些镜头时,会怎麽想呢?施梦萦现在没兴趣去想这些无用的感慨,她更关心镜头中的画面是不是够劲爆,自己的表现是不是够淫贱,整个视频的内容是不是能使沈惜受到更严重的刺激。

上一份视频「成功」地使沈惜来找自己了,他终究不能在那样的视频前安坐如常,波澜不惊了。施梦萦对这次寄出的第二段视频充满期待。

除此之外,施梦萦还有一个更直接,更有趣的盼头,就在今天可以见分晓。

上周六在 ktv与周旻分别後,她被朱辰骁带往抚祥湖畔的一间画室去见那个正在寻找模特的画家,见面之前,施梦萦还在是否接受这个邀请而左右摇摆,但在画家面对面相对後,她却一下子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做他的模特,别说脱光衣服,就算更过分的要求,她也不会推托。

朱辰骁口中的那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师兄,竟然是沈惜的姐夫秦子晖。

中宁是有多小?

和沈惜在一起时,施梦萦当然和沈惋一家有过来往,但并不亲近,她只把这女人看作因为与自己的男友有着割不断的血缘亲情而不得不接触的亲戚而已。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这个未来的大姑子,和小丫头秦一诺也没培养出什麽感情,更别提从头到尾加在一起有没有说过超过十句话的秦子晖了。

除了沈惋这边,沈惜还带施梦萦和姑妈一家见过面、吃过饭,因为在血缘上又多隔了一层,施梦萦对这一家子更没什麽兴趣,除了应付式的见面之外,没有任何後续的往来。

即便如此,那天看着只能算是勉强认识,基本与陌生人无异的秦子晖,施梦萦心底却不断涌动起难以遏制的兴奋。

一个大胆而奇特的念头油然而生。

相较於外表平淡但内心激越的施梦萦,秦子晖倒是很明显地露出了尴尬之色。

当初还在读大学时,因为只相差一届,又都是中宁人,所以秦子晖和朱辰骁处得不错。先後回中宁发展後,尽管身处的行业不同,来往也没断。秦子晖最近在构思一幅作品,需要一个模特,长相、身材什麽的不重要,他想找一种超脱於现代生活以外的古典气质,而且不想要涉世不深的小女孩,而想找从体态和神情而言已经完全成熟的,但还能带着明显的出离尘世的天真韵味的女子。

在试过两个自己比较熟悉的模特都不能完全满意後,秦子晖开始找朋友帮忙寻找模特,朱辰骁那边当然也打了招呼。这个学弟虽然现在不画画了,但干的是摄影这一行,平日里也会接触很多女模特,他的圈子里说不定会有合适的人选。

朱辰骁并没有让师兄久等,过去的大半个月,他连找了三个模特推荐给秦子晖。其中前两个,距离秦子晖的要求比较远;最後一个是中宁艺术学院的大四女生,只差一点点,秦子晖就想定下来,让这个女孩给自己当模特了,但就是因为还是差了那麽一点点,他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更完美的人选。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朱辰骁这头也没了动静。秦子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比较特别,找模特确实不是件容易事。前天,他还在想要是实在不行,就还是请那个宁艺的女孩过来,毕竟她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最接近自己要求的。没想到,在他已经准备退而求其次的时候,朱辰骁突然打来电话,说这次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谁能想到,朱辰骁今天带来的那位最合适的人选,竟然是自己小舅子的那位前女友。

十一岁正式开始学画,这二十多年来,秦子晖见过无数模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胖胖瘦瘦,数不清有过多少个,其中各色各样的裸体,美的丑的,他也看过很多,但他还是第一次在面对模特时有了尴尬的感觉。

说实话,如果没有这麽一层关系,秦子晖承认,施梦萦确实是个好人选。

秦子晖的个性并没那麽死板,如果施梦萦没和沈惜分手,只要人家小夫妻俩没意见,他倒也不介意让弟妹成为自己的模特,哪怕是要画她的裸体,他也不会觉得有什麽不妥,这只与艺术相关,没有其他的蝇营狗苟。

可是现实是,施梦萦现在与沈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样一来,情况又有所不同。秦子晖虽带着艺术家的性子,又不是完全不通世务的,怎麽会感觉不到这里面的不妥?

他苦笑着简单说了情况,朱辰骁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对秦子晖这位师兄,从内心来讲,朱辰骁还是有几分亲近的。这位平日里很少麻烦别人,难得遇到一桩他拜托帮忙的事,也想办得妥当些。秦子晖这次想找的模特,要求挺特别,不但想要一种独特的气质,还特别声明职业模特经验越少越好,身上更多是带着天然的味道,这麽多条件混在一起,饶是朱辰骁拍过无数美女,一时也想不出谁能完全符合这些要求。

之前他找来的那三个女孩,其中只有一个是职业模特,另两个都是在校的大学生,可还是没能让秦子晖满意。好不容易想起去年有一个拍艺术写真的客户,好像挺合适,联系之後对方又没有断然拒绝,朱辰骁以为这次十之八九能成了,谁能想到,两人间竟然还有那麽一层关系!

秦子晖希望师弟能帮忙另找一个,这话他并没有避着施梦萦,在他想来,对方的想法应该和自己差不多,这女孩也不会乐意给前男友的姐夫当裸模吧?

「这个……师兄,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吧?说实话,如果施小姐都不行,那我可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秦子晖揉着额头,满脸苦笑。为了寻找模特,他不止托了朱辰骁一人,别的朋友也曾向他推荐过模特,但看过六七个人选,还就是朱辰骁找来的那个宁艺的女生差强人意,今天他带来的施梦萦,单从外观气质而言,算是最符合他理想中形象的女孩了。秦子晖明白,有的时候,机缘就是机缘,过了村,还真难找下一家店了。

问题是,这家店,不方便住。

朱辰骁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我觉得吧,小舅子的前女友也没什麽。不是都说了,是前女友吗?那就是说,她和你小舅子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啊,那还有什麽好避讳的,你请她过来,又不是做什麽不好的事!你要搞艺术创作,请她当模特而已,多正常的事,你小舅子的观念没那麽陈腐吧?这是艺术啊!」

他这番话颇有些冠冕堂皇,挑不出错来。有些话,秦子晖也不好与他说得太清楚,一时就有些僵住了。他既没法下决心留下施梦萦,但又觉得直接拒绝显得过於生硬,对不住师弟努力帮忙这一番热心,左右为难起来。

看着秦子晖毫不掩饰的尴尬,施梦萦莫名觉得快慰。

就是有这份尴尬,一切才有意思!

面前这个,是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姐夫」的男人。沈惜早早就父母双亡,姐姐、姐夫一家是他最近密的亲人,如果施梦萦之前的人生轨迹没有改变,那未来的几十年里,她势必会和沈惋、秦子晖常来常往。从这个角度出发,一想到万一自己真成了对方的模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就会长时间一丝不挂地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在一间封闭的画室里独处,为了调整自己的姿势,他也许会触碰自己,自己的身体也许会就此产生反应,所有这些都会清楚地被这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面对所有这些,这个男人会感觉兴奋,还是愈发难堪呢?

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刚开始恐怕会是後者吧?

品咂这份难堪,施梦萦却浮起一丝怪异的快感。

更何况,或许自己能让这份难堪更进一步,演变成兴奋呢!

根据周晓荣的理论,如果想要刺激沈惜,那就得找在现实中和他有着密切关系的男人上床,这能让他感受到直接来自於身边最熟悉的环境的强烈恶意。同样的侮辱,来自陌生人和来自熟人,威力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施梦萦认同这个理论,换成是她自己,当然更不能接受沈惜给予自己身边的朋友的善意大於给予自己的,不然发现孔媛在布衣人家工作,何以能令她激动至此呢?

正是出於这样的考虑,施梦萦接受周晓荣的要求,选了他的堂哥上床。

如果现在,这个能让沈惜感到如芒在背般的强烈恶意的男人,变成他的姐夫了呢?

一定会比周旻更令他难以接受吧?

自己给秦子晖当裸模,如果整件事最後真变了味,沈惋家中恐怕就难得安宁了。而一旦沈惋发现,引发家变的那个女人居然是自己,那恐怕他们姐弟俩之间也会闹得很不愉快……

越想越觉得兴奋啊!

施梦萦对沈惋这女人原本就一直有种莫名的淡淡恶感,如果能在伤害沈惜的同时,顺便给这女人也添点堵,对她来讲,真是件心旷神怡的事。

於是,令秦子晖大感意外的事发生了。施梦萦在当模特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极为强烈的热情。她主动表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也完全不介意,曾经的往事不应该影响现在,她愿意留下当模特。

这下秦子晖更加难办了。

如果施梦萦的态度与他一致,那朱辰骁一个人的劝说就会显得单薄,秦子晖只需要再磨出一段缓冲,就能推了这件事。可施梦萦出人意料的表态,却显得他才是这里唯一一个纠结小节,不知变通的老古董。面对朱辰骁的卖力劝说和模特本人的大方示意,秦子晖如果还是坚持要求换人,就实在显得过分冷硬了。朱辰骁这边还好,毕竟是素有旧交的学弟,说到底不过就是没有用他推荐的模特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但对态度积极的施梦萦而言,他的执意推拒,倒是有点刻意针对她的意思,未免有失尊重。

於是秦子晖只能勉为其难地同意,暂定就让施梦萦担任模特,但不必急於开始,约好到周三时再在画室见面。

对於今晚的会面,这几天里,施梦萦作过很多设想。她不知道是不是从今晚开始就要裸体作画,也不知道到时候秦子晖真正关注的是自己身体的哪些部位。虽说从没做过人体模特,但施梦萦对此多少也有一点了解,如果真的只是正常的画家与模特的关系,彼此恐怕会坐得很远,而对方应该也不至於会刻意关注自己的敏感部位。

那麽自己是不是应该更主动一些?要坦然地将那些神秘的部位直接放到那男人眼前吗?如果一切顺利,会不会今天晚上就能看到这男人丑态百出的一面呢?

是不是已经可以期待第三段视频了?

其实,施梦萦对秦子晖基本是陌生的。这人的性格、人品究竟如何,她一无所知,但她觉得勾引一个男人,应该没什麽太大的难度?徐芃说过,对自己那个天生的大屁股,男人看到就会想要狠狠操一次。

自己遇到过的那些男人,大学老师如方宏哲、培训讲师如徐芃、金融精英如崔志良、外企白领如周旻……这些在施梦萦看来都还算得上人模狗样的男人,有哪个不对自己的肉体垂涎三尺?更别提那个只要想起就会觉得恶心的的董德有。

就算是那个只会偶然想起,算是近一年来她遇到过的唯一一个勉强算是好男人的范思源,在那段尴尬的恋爱中,他还不是满脑子想的都是和自己上床?

前几天周旻对她这一身皮肉用这麽几个字形容:一身骚肉三个洞。

难道秦子晖不是男人?他的那个丑陋的玩意,难道不想钻进自己身上这些诱人的洞里,好好爽一把吗?如果一个洞的诱惑力不够,那就给他两个;两个还不行,那就三个洞都给他玩好了,还怕他不上钩?

在性的趣味上,每个男人都有微妙不同,范思源似乎很中意情趣内衣之类的视觉刺激,崔志良偏爱自己伏低做小地任他作践,周晓荣则简单得多,只要能让他尽情在屁眼里驰骋就行……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秦子晖难道还会有什麽特别癖好?

客服不就是要树立客户需求导向的意识吗?无论秦子晖想怎麽玩,施梦萦都决心配合他。自己都已经连屁眼都拿出来给男人随便玩了,秦子晖还能在自己身上开凿一个新的洞穴出来吗?

施梦萦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可以满足秦子晖。

只要能拉他下水,别的都不重要。

有了这样的期待,工作上那些小小的不快,都没能真正影响施梦萦的心情。周三之前这几天,对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盼到周三,连绵不断的雨势愈发磅礴,中午时,秦子晖通过微信通知她,因为雨较大,今晚的约会可以取消,不用再去画室了。情急的施梦萦几乎秒回:「不不,没关系的,我一定会过去,准时到!」

为了确保准时,下班後施梦萦连事先查好的公交路线都抛到脑後,直接通过「滴滴」叫了辆车赶往抚祥湖畔的文创基地。虽然在晚高峰期间从公司出发,到达目的地至少要花五十元以上,她根本想都没想要花多少钱这种小事。

雨滴粗暴地打在车窗上,溅开点点不规则的水花。

施梦萦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不知怎麽,她突然想到,这些年里她似乎总在雨中匆匆赶路,前方都是令她念兹在兹的未知命运。

当年身在武山却收到方宏哲说要出国的短信,赶紧坐大巴赶回中宁时,窗外大雨滂沱;去年国庆假期里,深夜赶往沈惜家,试图和他做最後的沟通,坐在出租车里就像身处汪洋中孤独的航船上一般。

今天的情境也是仿佛旧时重现,恍如隔世。

只是,和往常相比,如今的施梦萦已经不剩多少忧思愁绪,她甚至有些鄙视曾经的那些多愁善感,曾经的那些大雨,只在她的脑海中匆匆掠过,随即就被彻底甩开。

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面对,等会究竟应该怎样勾引秦子晖呢?

是主动一些?还是含蓄一些?是留待日後慢慢来,还是时不我待今天直接下手?

车子开进文创基地园区的南门,没多久就停了下来。这里距离秦子晖的画室所在的11号楼还有七八分钟路程,施梦萦告诉司机停车,掏出手机通过支付宝付了车费。

自己明明准备直接将乘客送到目的地楼下,可这美女却偏偏坚持要提前下车,在大雨里步行最後这六七百米的路,司机摇上车窗时,脸上挂着些许困惑。

施梦萦当然不会向他解释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早晨出门前,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自觉很妙的点子,刚刚在车上她又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点子肯定可以让自己在与秦子晖的互动中进退有据,游刃有余。

但是,她发现很快就发现自己失算了。

上次朱辰骁带施梦萦走的是文创基地的东门,11号楼的东北面是一片小小的绿地,走上卵石小径後,七拐八绕,很快就能与人群隔绝,施梦萦想在脱离众人视线後,收起雨伞,站到大雨中将自己浑身打湿。可这次她是在11号楼的西南侧下车,正位於园区的一条主干道上,这会刚过了晚上六点,约好一起去吃晚饭的,已经吃过饭猪呢比回办公室的,忙了一天出发回家的,无数人来来往往。在人群中,无视雨势正急,刻意收伞未免太怪了,施梦萦想了想,还是不要显得如此特立独行的好。直到她走到11号楼楼下,都没有找到收伞的机会,施梦萦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早知如此,还不如坐车走完最後这段路呢。

走进11号楼,世界突然变得冷清。11号楼一共有四层,秦子晖的画室位於最高层。站到大厅与中庭间的大玻璃窗往上看,整幢楼几乎只有四层有几扇窗户透出灯光。也不知一到三层,分别是做什麽用的,黑灯瞎火的,整个楼此刻好像除了秦子晖的画室外,已经空无一人。

机会终於来了。

施梦萦快步走向中庭。这里是个绿意盎然的小院,两条卵石小径十字交错,施梦萦把伞支在门边,踏上石径直接走进雨中,冰冷的雨水冲刷在她身上,几乎就在两三分钟里,她浑身上下就湿透了。白衬衫紧贴到皮肤上,浸入的雨水是如此之多,以至於明明肌肤和布料间已经紧紧黏连,却好像还是感觉是一层厚厚的水在其间涌流。

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衬衫皱巴巴地贴着上半身,明显透出暧昧的肉色,早上想到这个点子後,虽然没有确定一定会用,但她还是特意又换了一套肉色蕾丝半透明内衣,如果有人远远看上一眼,多半会以为她衬衫下什麽都没穿。施梦萦的胸部虽然不算巨大,但也算得上圆润饱满,曲线玲珑,与肤色几乎一致的内衣,衬得整个上身呈现出透着蜜感的诱惑。

这就是施梦萦想要的效果。

将湿漉漉的长发搅了几下,本想盘起来,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分作两股,搭在胸前更显魅惑,施梦萦回到廊下,把自己简单事多了一番,朝电梯走去。

到了四楼,在画室前按了门铃,很快秦子晖的声音又从问答器中传出:「小施吗?」

「对,秦老师,我到了。」

秦子晖没再多说什麽,门直接开了。

施梦萦径直来到上次和秦子晖见面的房间,这次他已经等在那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准备好的话要说,可迎面看到进门的施梦萦这麽一副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小小地吃了一惊,有什麽话也都咽了回去。

「这麽大雨,你没带伞……还是摔跤了?」秦子晖正在诧异,一眼瞥见施梦萦手中提着一把伞,立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赶紧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发现衣裤都只是湿,没有脏破的痕迹,应该不是摔跤,松了一口气。

施梦萦觉得他的光在落到自己胸前的时候,有一个极为短暂的停顿,匆忙打了个转,随即又飘向别处,这个发现使她大受鼓舞。她一边撑开伞,支到门边的空地上,一边委屈地说:「刚才突然来了阵大风,伞差点被吹飞了,结果淋成这样。」让施梦萦有点不习惯的是,这几句话的口气中刻意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二十多年都没撒过几次娇,秦子晖听着还没觉得什麽,她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施梦萦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秦子晖。她毫不扭捏地就这样堂皇正大地将自己半露不露的正面身体直接对着男人,在走到秦子晖身边时,她看似很随意地脱下了湿透的衬衫,揉成一团捏在手中,左顾右盼:「你这里有卫生间吗?我能不能先擦一下?」

秦子晖像是为了要给她指方向似的,往後挪了三步,擡手指着房间角落的一扇小门,那里是一个小盥洗间。这个画室是秦子晖固定的工作室,平时除了待在家里,他有八成以上时间是在这里度过,在这儿一待就是一整天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装修时,他还是尽可能想把这里的功能弄得齐全些。虽然因为楼层整体管线布局设计的原因,画室里不能配备专门的卫生间,但还是设法弄了个小盥洗室,至少能在疲惫时洗把脸。

引着施梦萦去盥洗室,秦子晖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干净毛巾,虽然不是新的,至少上次清洗後没再用过,拿来给施梦萦凑合用一下。

施梦萦从盥洗室出来时,和身上穿的比进去之前更少了。在里面,她索性把深色制服裤子和袜子全脱了,就这麽光着脚,浑身只剩下全套肉色半透明蕾丝内衣走了出来。

胸罩是半杯型的,乳头以上的乳肉几乎完全暴露在外,而内裤则是宽边丁字型的,比细绳略粗些的两只宽的布条勒在股沟中,两个肉球般肥润的臀瓣一览无余,乳波流荡,臀肉震颤,色泽极深的紫黑色乳头和下身浓密的阴毛若隐若现,施梦萦又刻意没把皮肤上的水珠擦干净,全身上下的肌肤上都留有点点晶莹。她就这麽大大方方地走出来,毫不迟疑地直接来到秦子晖面前。她正想说什麽,突然惊讶地发现秦子晖的穿着与刚才相比,似乎也有所不同,棕色短袖 t恤外加了一件蓝黑粗条纹休闲衬衣,左手捏着车钥匙,右手则提了件浅灰色男式薄外套。

面对几乎裸着走出盥洗室的施梦萦,秦子晖并表现出过於明显的异样态度,就好像眼前这女孩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任何分别似的,顺手将手中那件外套递了过来。

「你的衬衫全湿透了,就算拧干,穿起来也不方便,拿这衣服披一下吧。这是我平时放在这边,防备变天的,还算干净,别嫌弃。」

施梦萦默默地接过外套,眼神飘向他手中的车钥匙:「我们……接下来不画了吗?」

秦子晖摆摆手:「我刚才到外面看了一下,雨小了很多,还是趁这机会闪人吧,谁知道一两个小时以後,会不会有变化?你刚才淋得那麽湿,还是赶紧把衣服穿上吧,免得着凉。我送你回家吧。」

施梦萦晕死,靠,我进盥洗室只是为了能自然地脱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在里面想办法怎麽勾引你的时候,你跑出去看雨有没有变小?

她想再做一下最後的努力:「说不定再待一会,雨就停了呢。反正那麽大的雨,我都过来了,要不我们还是画吧?」

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秦子晖从她身边走开,四处查看电源和门窗。

「算了,你都这副样子了,真让你裸体待上一两个小时的,恐怕多半就会感冒了,下次吧,具体什麽时候再联系好了。」

「我是第一次当模特,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感觉对不对,就算今天不画了,不如秦老师你先教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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